虚静从暗处走出来,对刘砚辞深深一揖,“师叔。”
“你跟了我一路,还没放弃吗?”
“师叔,求你救我一次。”
“我说了很多次了,我不会再管派中事情。”
“师父死了。”
刘砚辞健硕的身子有轻微的晃动,眼睛有一瞬的失神,他沉默地闭上眼睛,隔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那个总说能为他遮风挡雨的师兄死……了。
此刻他想起初白说过的话,或许还真的没有人能陪自己到最后。
其实前几日当虚静找到他时,这个噩耗他已然猜到,只不过他不愿意往这方面想。他离开帮派之后只和自己师哥,也就是时任云鹤派掌门的刘季韵见过一次面。
刘季韵当时怎么说来着,刘砚辞扬天回忆,当时他师兄惯有的沉稳口气说道,我尊重你的一切决定。
他尊重我?就要为了我抗下帮派所有的责任。
刘砚辞深吸一口气,“人的寿数天注定,师兄大限到了,或许离开对他是一件好事。”
虚静大声骂道,“刘砚辞,你还有没有心?”
刘砚辞冷冷地看向他,反问,“他是为了你这个不争气的徒弟而死,我为什么要难过?”
“你!”虚静沉默地跪在地上,“师叔,是师父希望你来帮我。”
“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然以您的功力,我这等弟子如何会知道您的踪迹?是师父临终前向我透露了师叔你的信息,我这才找到你。”
刘砚辞沉默地望着虚静,沉声问道,“当真是师兄让你来找我的?”
虚静的声音有些心虚,但眼下这是他最后的稻草,他咬了咬牙说道,“是,师父说当今世上唯有师叔你才能救我一命。师叔,你就帮我一回吧。”
“虚静,你还记得你第一天入派,你师父对你告诫过什么吗?”
“弟子记得,师父告诫若是我诚心拜入门下就要做到三点,勿妄勿贪勿嗔。”
刘砚辞厉声喝道,“你做到了吗?”
虚静只比刘砚辞小几岁,却由于资质平庸比他差了一辈。
刘砚辞看向虚静,那个曾和他一起长大的少年如今却长成完全不认识的模样了。刘砚辞依稀还记得这孩子小时候个头不高,总是跟在自己后头叫师叔,虽然很烦但也透着一些稚气。
那时候的刘砚辞不善言辞,整日甚至说不出一句话来,可那些师父教的课业他都能轻松过关,这个半大不大的孩子对自己非常崇拜。
当时他也是这样跪在自己面前用崇拜的目光求他召唤喜鹊在廊下唱歌,那时的身影与如今的重合在一起,只可惜如今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已经变了。
虚静猛然抬起头又愧疚地垂下头,额头猛然砸向地面,“师叔,弟子知错了。”
“你知错?你压根就不知,你师父是个重承诺的人,他答应我不会泄露我的踪迹,就绝对不可能把这事泄露给你,而你却为了你的私欲将你师父置于不仁不义之境,虚静我真是看错你了。”
眼见被揭穿,虚静又一次伏地叩首,“师叔,弟子错了,不是师父告诉我的,是我自己在收拾师父的遗物时发现你当年留给他的一封信。”
“虚静,你这些年长本事了,竟敢骗我。”
虚静连声音都在颤抖,“弟子不敢,弟子不敢,弟子只想让师叔看在师父的份上救我一命。”
虚静撩起自己的袖子,露出白皙的胳膊,苍白的皮肤下有一条灵活的黑色长虫清晰可见。这条长虫长得又肥又长,已经将虚静这条手臂上的脉络啃食得所剩无几。
虚静抹干净自己脸上的泪水,“师叔,这姑娘是你很重要的人吗?”
“你骗了我还要威胁我?”
虚静说道,“弟子岂敢。只是云鹤派派规,不得对活人使用法术,若有犯规会遭反噬,这就连我这样的弟子都清楚的事情,身为师叔的您肯定也知道吧。”
虚静气沉丹田,心却怦怦直跳,毕竟刚才进别墅的女子是他能请师叔出山的最后筹码,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师叔竟为她打破派规,弄得自己自损反噬也要救她。”
刘砚辞脸上毫无愧色,“刚才那混混不是什么好人,打家劫舍恶贯满盈,我出手只是为了让他小惩大诫。”
“可是师叔,我们这样的人是不能干涉人间事的,这是世间定数,这点饶是您这样的天才也不可以轻易破解,对吧。师祖说过您的瞳眼能看透生死,辨别鬼怪,您这样的通天判官更不能这么做。”
“怎么?虚静,你现在是想搬出我师父来惩戒我吗?”
虚静回避刘砚辞的目光,恭谨答道,“弟子只是提醒师叔。我们的法术对人类的伤害非常大,所以当年掌门祖师才会立下这么规矩。”
那双算计颇深的眸子看向刘砚辞,低下头继续说道,“师叔这么做对自己的身子也是伤害极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