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两人却安静的很,笛飞声坐在木凳上,上身的衣衫已经全部除去。他前胸后背的伤疤很多,洛春城自问这些年已经见惯了江湖人各式各样的伤,可见到他这一身疤还是暗暗吸了口气。
她的眼睛忍不住红了起来,指尖轻颤着抚上了他胸口的那道疤。她甚至可以想象到当时有把剑从这里穿胸而过的情形,若是再偏一寸,若是再偏一寸,她都不敢往后想。
笛飞声却不在意地扯了下嘴角,顺势握住了她的手,“之前不敢让你看到就是怕你担心,这些都是外伤,避着要害,不会有性命之忧。”
真正差点要了他命的是当时李相夷的一掌,但他最终还是命大活了过来,还能活着再见阿洛,还能,活着再跟李相夷比一场。说来李相夷不愧他当初的名声,一掌让他内力十不存一,闭关修炼了这么多年才恢复到巅峰时期的六成,也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做他笛飞声的对手。
如今他已服下观音垂泪,只要帮李相夷找到他那个劳什子师兄的尸骨,拿到洗精伐髓决解了体内的修罗草,再想办法让李相夷恢复功力,那他们就可以继续当初那场未竟的比试了。
洛春城不知道眼前的人在想什么,若是知道了定是要摔门而去,可如今她只想问一句话。
“你老实告诉我,当初为何不联系我?”
笛飞声看着她的眼神,直觉这次若是说不清楚,怕是很难再有机会了,于是犹豫了一下说道:
“我醒来后,发现三王尽数被擒,身边的护法侍卫也几乎全军覆没。剩下来的有些人自作聪明,有点别的心思,我当时内力十不存一,需要长年闭关恢复,实在分身乏术,所以才没联系你。”
这几年,角丽樵在金鸳盟中声望日盛,她虽一直表现地对他忠心不二,但却私底下让人监视他的一举一动。若不是无颜要贴身为他护法,盟中需要留一个位高的人压制局面,为他管理事务,他也不会一直留着角丽樵。
但这些话,他直觉不好对阿洛讲,不然可能又会惹出新的麻烦。
他本以为这样说了,阿洛就可以理解他的苦衷,可谁知却听阿洛说道:“所以你觉得我护不住你。”
这个反应在他的意料之外,
眼前的人有些倔强地看着他,“我这些年虽然四处行医,功夫却也没拉下。”
说完,洛春城一个手刀凌空劈向一旁的木桌,掌风震落了四周支撑窗户的叉杆,窗户噼噼啪啪地关上。接着,桌腿竟齐刷刷断开,木桌轰然倒塌,上面的茶杯茶壶碎了一地。
楼下隐约传来小宝的叫喊声,“怎么了,怎么了,洛姨你没事儿吧?”然后一阵呜呜咽咽的声音过后,没动静了。
笛飞声坐在木凳上看着,这一掌带出的功力虽不及他巅峰时期,但跟刚出关时的他倒是可以切磋上几个回合。不知从何时起,那个一直依偎在他身边的小姑娘竟然已经成长到了这个地步。
他觉得他的小姑娘身上仿佛发着光,映着他眼中的光也越来越亮,亮得他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很少这样笑,洛春城看着他抬起的脸,浓密的睫毛包裹着笑弯的眼睑,里面竟映出几分纯真。
真是要了命了,这样的神情怎么能出现在阿飞的脸上,就算是小时候他也没对她这样笑过。洛春城强行让自己回过神来,不能让这人轻易地转移了重点。
“你不要以为笑一笑这事儿就过去了,刚才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
笛飞声笑着将她的手贴在了自己胸前,“当然不是,阿洛怎么会护不住我呢。”从小到大,受了重伤都是你护在我身边,这次明明是我怕护不住你。
不知是不是错觉,洛春城只觉得掌下胸腔的震动越来越炽热,烫地她忙将手缩了回来,连说话都有些磕巴。
“这,这件事也就算了,你出关之后为何也不来找我,却先来找李莲花。”
笛飞声纠正道:“我只是在寻观音垂泪的时候碰巧遇到了他。”
洛春城哼了一声:“那又有什么不一样,等你功力恢复了,还不是要去找他比武。”
这次笛飞声没有反驳,因为他确实是这样想的。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起点。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笛飞声穿起上衣,正穿着,突然抬头看向洛春城,皱眉道:“你也是这么给李相夷治伤的?”
洛春城微微一笑,道:“我是个大夫,不仅给李莲花治过伤,还给很多人都治过伤。不仅是治过寻常地方的伤,不寻常地方的伤我也治过。”
一番话说的笛飞声眉头皱地越来越深,她心里倒是舒服了很多,哼了一声,扭头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