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眼,就点到为止。秦以歌往内走去,施悦自然地跟了上去。与江怜擦肩而过时,她还颇为得意地睨了江怜一眼,似是炫耀一般。
直到阿昌牵马去了马厩,人群也陆陆续续地散了。灵雁心疼主子,为她披上了一件厚袄。
“娘娘,天凉了,我们回去吧。”
江怜徐徐收回了目光,“嗯。”
秦以歌回家,她自然不期望他会记着她,还给她带回来些什么。
只是,没想到,他现在连一句话也不愿同她多说了。
夫妻情分,淡薄至此。
江怜垂下头,良久无言。
用过晚膳后,秦以歌直接去了如意馆。从院墙之内依稀传来悦耳的丝竹之乐,夹杂着女人妩媚的哼唱与调笑,如此柔情蜜意,令人浮想联翩。
一墙之隔,百合轩里,却安静极了。
灵雁亲眼看着如意馆的灯歇了,这才失落地回到房中:“……娘娘,王爷已经在如意馆宿下了。”
江怜似乎并不意外,只是平淡地拂了手,“灵雁,为我更衣吧。”
灵雁咬了嘴唇,心下五味杂陈。
这样的情景,她的主子并不是第一次经历了。
江怜嫁过来时,才刚满十八岁。
她与施悦几乎是同时过门,新婚之夜,秦以歌却扔下了她这个正妻,去宿在了侧室那里。
灵雁作为江怜的陪嫁丫鬟,亲眼目睹着那个大婚之夜,百合轩里喜烛摇曳,绣花绸缎上铺着金箔与桂圆莲子,墙壁点缀了火红的喜纸,江怜却静静地坐在床沿旁,形单影只、冷冷凄凄。
她就那样坐着,身着喜红的婚服,头戴花钗,盖头的纱轻垂而下,纹丝不动。
桌上摆着一对合卺酒,却无人与她共饮。
最后,还是她自己揭下了盖头。
灵雁至今仍难以忘记,那喜庆的盖头之下,是江怜红彤彤的双眼。她自幼便慎言慎行,就连哭泣都没有声音。
灵雁同江怜一块长大,印象中,她的主子只这样哭过两回。
第一回,是撞见生母曹氏为了给她筹备嫁妆,彻夜做女红,差些熬坏了眼睛之时。
第二回,便是那时了。
那时,江怜还年轻不经事,遇见风浪,还会心生委屈、不知所措。可如今,嫁入王府已经一年有余了,渐渐地,她似是成长了许多,也改变了许多。
不知是习惯了,还是已然不在意了。
待王爷再将她扔到一旁、置之不理,她再也不会独自缩在角落里,无声无息地哭红眼睛了。
可是,灵雁都不由得替主子着急。
她们女子不比男子,可以建功立业,而只能被束之高墙,在这深宫内阁中熬到油尽灯枯。若是还得不到丈夫的怜爱,那一生就是看到了头,当真是悲悲切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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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施悦精心漱洗,本想去江怜面前显耀一番,可江怜却像是个没事人一般,甚至还亲自将早膳送进了如意馆里,备的还是两人份。
施悦的斗气顿时消了大半,眼瞧着秦以歌不以为意地用起了膳,回头一想——罢了,只要三爷的心还是在她这儿的,那这正妃之位迟早都是她的,也不急于一时了。
用过早膳后,施悦亲自为秦以歌整理衣袖、腰带。秦以歌望着她道:“你准备一下,等会就随我入宫。”
施悦明白他指的是向倾贵妃请安之事,便应道,“知道了。”
说着又笑地抬起眼,“我听说,五爷府中近来可有喜事?那我可得好好备上一份厚礼了。”
五皇子秦以旭是倾贵妃膝下的另一个幼子,是秦以歌的胞弟,自幼便养在倾贵妃宫里,待到成年封号才另开设府。饶是施悦这个外戚,也能看出倾贵妃对小五爷的疼爱。
秦以歌眸光微微一变,却是转瞬即逝,只道:“此事虽然板上钉钉,可五弟尚未正式提亲,你送礼还为时尚早。”
“还是三郎思虑周全。”施悦被点醒,“那我便等他们定了亲再去道贺吧。”
秦以歌点了头,临行前叫来阿昌吩咐道,“你去跟江怜说一声,她也有些时日没入宫了,就让她随同一起。”
“知道了,王爷。”
望着阿昌转去百合轩的背影,施悦心中隐隐不忿,可转念一想,秦以歌用的词眼是“随同”——是啊,一个正妃随同侧妃去请安,可不是一种羞辱么。
这样想着,施悦心情又转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