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杳和梁瑶同赴万年县主组局的茶会,令青杳意外的是,在长安城贵女圈混得风生水起的苏婵居然没有受到邀请。未受邀便上门是比较失礼的行为,苏婵也不能勉强,除了嘱咐梁瑶一些事以外,苏婵更在意的是自己为什么不在受邀之列,非要去弄明白不可。
商量好的计划是,二人只是去坐坐,然后由梁瑶“不经意”地把青杳介绍给万年县主,让青杳在她那里先混个脸熟,待到推荐信都到位以后,便可顺水推舟打开局面,青杳便可跻身女学师候选人之列,到时候再去拼自己的真才学、真本事。
二人相携抵达万年县主府上后,梁瑶发现与会的宾客中竟没有几位是她熟识的,纵使她这几年少出门懒待客,面对这么个陌生的场子也感到百思不得其解。
梁瑶挽着青杳的手,一边环顾众人一边直纳闷:“不应该啊,好歹得有几个我眼熟的吧。”
青杳同样感到意外,只是缘故和梁瑶并不相同。
与会宾客中,绝大多数青杳都认识。
青杳也瞬间明白了为何苏婵没有受邀的缘故。
因为邀请的都是青杳在女学时的同窗。
一晃十年过去,大家都……长大了,这是青杳最直观的感觉。
她们的面孔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那五官布局和面容表情,陌生的是她们的服装打扮和谈吐气质。
青杳总觉得自己被困在十四岁的夏天,可是此时此刻的当下看到大家早就迈着大步走向人生的新季节了,自己也未能幸免,迟迟走不出来的只是青杳的心。
虽然年岁最多不过差个三五岁,但是按照辈分论,她们都是梁瑶的上一辈了,再加上梁瑶本身也是深居简出,因此她们见梁瑶来了,大家不过是礼节性地点点头,寒暄两句,并没有谁特别热络地上前来叙话。
并没有人认出青杳来。
上学的时候,和青杳走得近的也不过就是诗丽黛和夏怡而已,还有两三位据青杳所知已经远嫁,久不在长安居了。况且在座诸位当年都是贵女,和青杳这样的市井平民出身的寒流学子、诗丽黛这样虽然身份高贵但却是异国流亡贵族、夏怡这样出身富贾之家却身份低微的三人自是不可同日而语的,恰恰是不入流将三个人凑在一起,有了一个能够相互扶持的小圈子,度过了一段青春时光。现如今,青杳依旧不入流,仍是个市井平民,每日为自己的生计嚼裹发愁;夏怡与士族联姻;而诗丽黛已经与大家天人永隔了,可贵女们只是变成了贵妇们,有什么东西变了,但又有一些东西是永恒亘古不变的。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只有岁月是公平的,大家都不复韶华了。
青杳和梁瑶一边默默地品茗,一边听周围人在聊些什么。
“……我能有什么办法,他非要抬举那个小贱人做贵妾,这可倒好,我生儿子,那个小贱人追着我也生儿子,我那个婆婆更是连一句话也不说的!”
“你怕什么,你是正头正房的夫人,她区区一个妾室,左右是越不过你去的,高兴了留她在府里,就当养个小猫小狗,给她口饭吃,不高兴了随便打发个人牙子发卖了就是!”
“就是就是,只要不闹就不会怎样,真要闹起来,男人拿七出之条的善妒来治你,就不好收场了!”
……
“你怎么又给他娶了一房妾室?不是春天的时候才收了两个通房吗?”
“那怎么办,我生完我们家三郎后……一直没恢复过来……”
那边聊天的声音突然压低了,神神秘秘的,青杳不着痕迹地侧耳去听。
“是不是那个?”
那个?哪个?青杳更好奇了,更加竖起耳朵去听。
“我跟你说,我最近认识了一个南边来的女医,据说她从一个古墓里寻到了一个汉代的方子,按方配出的药丸放进去便可紧致如……据说汉宫娘娘们用的就是这个方子。”
“哟,别是赵飞燕用的那种息肌丸吧?用了要绝嗣的!”
“什么呀!听说徐婕妤都在用,人家的龙胎不是怀得好好的?”
“改日快带我去见见这位女医,就明日吧!”
青杳和梁瑶对视一眼,均露出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毕竟这些贵妇们的烦恼离她们目前都还很远,一时还难以共情,青杳甚至怀疑梁瑶压根没听懂那个汉宫娘娘的方子是做什么用的。
“听说了吗?这位万年县主是豢养男宠的!”
这个话题立刻引起了绝大多数贵妇的兴趣,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凑近了。
“这话可不敢乱说!”
“说说嘛,怕什么的!”
“据说这位县主养的面首情夫都有一个共同点,你们猜猜是什么?”
“说呀,卖什么关子呀。”
有几位贵妇用手帕遮面低声发出吃吃地笑容,然后窃窃私语着什么,然后相互揶揄着“不害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