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杳回来后就病了一场,高烧一整夜,盖了三层棉被还是觉得冷,据说都开始说胡话了,后来等青杳醒来,梁瑶一直念叨是不是去送寒衣沾上什么脏东西了,直到大夫来开了几剂散风寒的药,熬好了热热的喝下去几副,这才慢慢好转。
病中只有罗戟写来的一封信能给青杳抚慰,他在信中写了很多在太学里的事,每天上些什么课,有哪些课业,老师是什么样的人,走得近的同窗有哪几位,事无巨细地娓娓道来,就像青杳也跟着他一起上学去了似的。
病中半睡半醒之间,听到梁瑶在和继母李夫人吵架,原来万年县主已经正式写信来邀请梁瑶入读女学,这也就意味着青杳这个闺塾师不再被需要了,李夫人的意思是让青杳干满十月就走,梁瑶不乐意,说要带着青杳一起去女学当伴读也好、或者说是远房的表姐也好,总之是要一起去的,李夫人却说什么都不肯再出钱雇佣青杳。青杳对此倒是看得很开,闺塾师本就是个流动性很强的营生,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况且,女学也不让带伴读和使女,自己也不是离开长安,劝慰梁瑶不要难过。
“都怪我没用,要是我掌着家中中馈,我就一直聘你,一个月哪里还不能省出你那二两银子来!”
青杳笑了。
梁瑶的情谊归情谊,但是青杳也是时候为自己考虑下一步了。
那天回城的时候,杨骎说再也不想看见青杳“这张撒谎精的脸”,想到当时用姚无咎的名义和他签的那张用工契约书原本就毫无效力,长安月旦的事恐怕大概率也是黄了。
为什么总在青杳的生活刚刚看到起色的时候,老天就来釜底抽薪呢?
但也无暇后视,只能一步一步往前走。
病好后,青杳去了一趟听羽楼求见智通先生。
青杳想着买卖不在了,好歹把上个月的工钱要到,然后就一拍两散,各生欢喜呗,还能怎么着。
但是听羽楼的掌柜却很为难地表示:“我们也联系不到智通先生。”
“哎?”青杳没想到会这样。
“智通先生很神秘,有什么消息他都会派人来传话,在这里,只有智通先生找我们,我们是找不到智通先生的。”
掌柜还说,听羽楼遵从着大老板的指示,虽然为智通先生提供场地,但是却无一人见过智通先生的真容,负责侍奉的侍僮也都是听羽楼的老人,绝不会因好奇去探询先生的长相和身份。智通先生用来休息的雅间之所以是连起来的两间就是为了侍僮端茶倒水的时候将东西放在其中一间,待侍僮离开后,先生才会过来用茶饭。
“我们还以为,郎君是先生的助手,肯定有法子能联系上先生呢。”
看到掌柜那略带抱歉的笑容,青杳也只得道一句添麻烦了,并且留了个字条在掌柜这里,请智通先生派人来的时候带给先生,掌柜收下,表示尽管放心。
杨骎居然是这么谨慎的一个人,想到他说自己“顾头不顾腚”、“做戏就做全套,有本事别露出马脚”的话,青杳自问确实没他那么周密、那么讲究、那么……
烦死了,青杳挥挥手,想把跟这个人有关的一切思绪都从脑子里挥出去。
苏婵听说青杳病了,特来慎勤伯府探望,因着青杳的引见,梁瑶和苏婵也走得比较近了,苏婵说她也收到了万年县主的信,邀请她入读女学。
“那你去吗?”梁瑶问她。
梁瑶一直对读女学的事有点模棱两可,一来她说梁家就没有读书人的脑子,她自己实在没兴趣;二来以她的年纪,同龄人都早早结婚生子了,她不想跟一群小丫头片子每天在一块之乎者也的;三来青杳又不能跟着她一起去,连个伴儿都没有,梁瑶更加兴致缺缺了。
苏婵点点头:“去啊,干嘛不去,可以认识很多人,往后少不了要打交道的。”
梁瑶因着郁证的关系,本来就懒出门惧见人,一想到要跟那么多人打交道,她夜里又开始睡不着觉了。
“女学管事的虽然是万年县主,但是名义上的负责人可是皇后,是你的干娘哎,你怎么可能不去?”
听青杳这么一说,梁瑶恨不得把头埋进棉被里装乌龟了。
青杳与苏婵相视一笑,安慰梁瑶道:“去嘛,女学里还是有很多值得学的东西的,而且你俩就个伴儿,我也就放心了。”
梁瑶没有回应,只在床上胡乱蹬了两下腿儿表示抗议。
青杳不无遗憾地叹了一口气:“我要是再年轻个五六岁,你们拦着我我也是要去的,只可惜有的事情,过了那个岁数,机会就不再了。”
女学的入学要求是未婚,因此十九岁的梁瑶也受到了邀请,但是青杳却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机会了。
苏婵却想到什么似的,放下了茶杯:“怎么不行?谁说不行?”
青杳没听懂她的意思。
“顾姐姐本来就是女学的学生,现下去女学当先生,不是名正言顺的事吗?我跟瑶娘进了女学,也是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