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夷初一咬牙,在床的最里处躺平,抄起棉被蒙在了身上,像个挺尸。
床幔被撩开,又合上,狭窄的空间闭合,天地间就好像只剩他二人。
有床边有响动,他躺了下来。
他万一也想盖被怎么办?这床上只有她身上的一铺被褥。
杜夷初隐隐担心起来。
真是尴尬死了,这人虽然是她祖宗,但半点也亲近不起来,他又好像是给日本人做事的,深不可测,她要是露馅的话,被自家祖宗丢出去也不是没可能。
毕竟她又不能摊牌,说我是你的后人,说出来谁又能信呢?
可是这样,真是不像话,太不像话了。
身体异常燥热,她忍着,憋着,捂在被子里几乎不能呼吸。
半晌,她终于把头露出来,在黑暗中长出了一口气。
瞥一眼身侧的人,他没枕枕头,也不盖被,他抱臂侧躺,背对着她,和衣而眠。
杜夷初看着他宽阔的肩膀,心里生出了一丝恻隐。
既然不爱那个日本女人,为什么要娶她呢?
她也转过身去,背对着她,裹紧了被子。
不知为什么这么热,颈间已经出了汗,散发着今天洗澡时的沐浴露香气。
她捧住自己的脸,发觉脸也烫了起来。
她又翻身,盯着他宽阔的背影看。
或许是察觉到了她的动作,他有些不耐烦,冷漠地警告:
“睡觉。”
杜夷初抿抿唇,一动不敢动了。
他是后背长眼睛了么?
这会儿,她老老实实,他却翻了个身,杜夷初吓了一跳,赶紧用被子遮住脸,只露出两只眼,怯怯看他。
幸好他是闭着眼的。
雪天的夜晚总是格外亮,把床幔透得像是夜明珠。他的脸近在咫尺,棱角分明,那是一张不输给建模的脸,以至于她活了二十几年,没见过一个比她家照片上的祖宗长得好的,潜移默化地,就影响了她的择偶。
他的眉心蹙了一下,不知道是哪里难受,他又翻身背对着她。
这帐子里,太热了。好像根本容不下两个人的呼吸。
显然,他也是这么想,只见他起身,把帐子挂上去,就又躺回了床上,依旧背对着她。
不知是他身上的,还是这屋子里的味道,香香的,丝丝绕绕,淡淡的甜。
她能听到他呼吸的频率,渐渐紧密了。
而杜夷初的思维也不受控制般,胡思乱想起来。
她想起她的男友小齐,想起来他的吻和他的背叛。
他是运动员,精力充沛,活力四射,和她呆板的个性很互补。
他是她的初恋,伤她很深。
“你不是总说,还没结婚还没结婚嘛?好,我现在就用你这套来回答你的问题,杜夷初,我们俩还没结婚,我爱跟谁好就跟谁好!我受够了你那套了!亲嘴不让伸舌头,摸也不给摸,拜托!你哪个年代的啊?算了算了,女博士,我搞不定。”
“小初,叫你小初好不好?你嘴唇下的那颗痣,很漂亮。”
杜夷初的耳根发烫,怎么想起这个渣男了。
游雪书又翻了个身,面向她。他的呼吸粗重,似乎不能自抑。
杜夷初想问问,他是哪里不舒服吗?但没敢出声。
突然,他诈尸般坐起来,吓了她一跳!
他扯过床上的一条毯子盖在小腹上,果断的穿鞋下床,他的动作迅捷得吓人,像出了什么事。搞得杜夷初也心惊,不禁坐起来张望。
只见他走到房间的另一头,端起洗脸盆就推开了房门,寒风灌进来,房外有仆人的声音响起,他沉声道:
“退下。”
“是——”
“是——”
那些的脚步声走远,游雪书推门而出,杜夷初担心地跟了出去,扒门看她,只见他站在院子里,将上衣脱下,举起水盆就往头上浇!
这是寒冬腊月,下着雪,他被水一激,闷哼了一声,又硬生生压下喉间的声音,水流过他精壮的后背,打湿他的裤子,流到地上很快就结了冰。
他的周身散着水汽,看傻了杜夷初。
他垂下手,拎着水盆转回身,杜夷初赶紧垫着脚跑回床上去。
他走过来,把床幔放下,将她独自留在了这逼仄的空间里。
有灯光亮起,杜夷初起身从帘缝里窥看他,他换了身干净衣裳,在绿色的台灯前看起了书。
杜夷初也松了口气。
不知为什么,看着他清冷的身影,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雪很大,但寂寂。
隔几条街的日本窑妓院里,笙歌鼎沸。
一个穿着艺伎服饰的女人跪坐下,给一个衣着华贵的夫人倒了杯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