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背景:1932年,日军占领哈尔滨,对东北人民开始了长达十四年的剥削压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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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夷初的第一次穿越,是在爷爷长大的孤儿院里。
哈尔滨的大雪漫天飞舞,一座荒废的孤儿院,台阶下趴着一只瑟瑟发抖的小狗,她走下去想把那狗抱起来,小狗却突然跑了,她一回身,惊奇地发现,这座封闭了百年的俄式建筑,地下室的门竟然是开着的,里面居然还亮着灯,有人影走动。
她好奇地走进去,饭香扑鼻,小孩子的嬉闹声虚虚幻幻,她看见墙上挂着的一本日历,日历上写着:1943年腊月初八。
杜夷初吓了一跳,她忙出跑门去,往台阶上跑,可是外面的一切,都变了。
路上行人不少,人力车飞奔而过,熙来攘往。眼见到的人,清一色的灰黑棉袄,有的顶着瓜皮帽,有的穿呢子大衣、戴獭貂帽子,打扮像是旧时的人。鹑衣百结,复贩走卒,扰攘其中。
那个揣着袄袖走进当铺的,竟然还留着辫子!
杜夷初双眼迷茫地转了一圈,不知今夕何夕。
路上轨道交错,一辆平头白顶的红色电车叮叮当当地驶来,弓子弹在车顶的电线上擦出蓝色电光。
哈尔滨的有轨电车停用几十年了!真邪门!
眼花缭乱之际,就见不远处的哈尔滨火车站,“哈爾滨”三个字没有了,日本人的牌匾却霸占着楼顶,底下拉了不少白底红字条幅——“五族协和”“王道乐土”“日满亲善”“大东亚共荣”。
那字像血写在雪地上,格外刺眼。
杜夷初的眼睛结了霜。
这、这是民国?
“老榆树,我要跟新爹爹走了。”一个小男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杜夷初回过头,只见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把一串风铃挂在了榆树杈上,风铃声叮铃铃,那小男孩回头看她,一张莫名熟悉的脸孔。
两个穿着保育员制服的女孩从她身边走过。
其中一个女孩说:“那位先生就是游雪书吧?报纸上经常看到他!”
“是他,他在咱们这儿收养了一个孩子。今天回来给那孩子补办手续了。”
“游先生长得可真俊。”
“铛——铛——”教堂的撞钟声响起,杜夷初抬头望去,是旁边的圣.伊维尔教堂。
“娘——”
“娘亲——”
蹬蹬蹬蹬,一团小影子跑过来,她的大腿被抱住。
杜夷初恍惚低下头。
一个小家伙抬脸望她,下巴上有颗唇下痣。
“你是我娘么?”
“我、我不是……小孩儿,你先放开我。”
“池儿!”一个清澈的男音自远处响起。
杜夷初寻声望去,日光之下,他的虚虚剪影渐渐变清晰。
老祖宗?!杜夷初的脑海里浮现出她家老祖宗穿着军装时的照片!
“游雪书先生,对吧?”一个保育员叫住了他,“请您在这里签个字。”
游雪书?
他是游雪书?爷爷的养父?那、这、这个小男孩是她的……
杜夷初低头一看,两颗黑溜溜的大眼睛蒙昧天真地望着她。
“爷、爷爷?”
我的老天啊,这个小胖墩是她爷爷?
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朝她走来,在她面前站定。
游雪书算是她的曾祖父吧,为什么“算是”,是因为这位祖宗与她并无血缘,而是她爷爷的养父。
爸爸是不认这位祖宗的,理由有三。其一,自然是没有血缘关系,爷爷是被领养的,地起根就姓杜。
其二,这位祖宗是个“二毛子”。在过去,东北人把俄国人称作“老毛子”,把中俄混血儿叫做“二毛子”。
这其三,爸爸愤愤摘下老祖宗的遗像时,面红耳赤地嚷嚷:
“他就是个大汉奸!”
爷爷抄起炉钩子就撵爸爸,直到把爸撵没影了,才骂骂咧咧地踩上凳子,慢悠悠地把老祖宗的照片重新挂回墙上,觑着眼睛,好像是在看他的这位父亲,又添了新皱纹没有。
余光一瞥,小杜夷初正仰颌看着他,爷爷就叹气说:
“别听你爸瞎咧咧,你祖宗不是汉奸,他只是到日本留过学,给日本人做过事。那个年代,谁没给日本人做过事?”
老祖宗高高的鼻子,长瓜脸,黑白的眼眸在墙上严肃地盯着她。
杜夷初对这个男人好奇极了。又是混血,又是日本汉奸,长得鼻子是鼻子,眼儿是眼儿的,当年得多威风!
于是杜夷初翻箱倒柜地找,终于在爷爷那张作废了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底下,找到了老祖宗的照片和他的笔记。
有一张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