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听见动静的晴儿敲了门进来:“小姐?”
一搜,屋里除他二人外别说人,连一只蚊子也没有。
“赶明儿问问值夜的,他们最近巡逻得紧。听说最近城里宵禁,到处都在抓贼,说不定这府里也有呢。”
晴儿拿着鸡毛掸子说。
“许是最近做梦做多了,已经产生幻觉了吧。”
她叹了口气。
这便是她正式入重华府的第一夜。
第二日一早,她用膳完毕,便被阿襄和晴儿领着去见她爹殷宗主。
出了秋水院门走了大约半柱香时间,便听到前方有吵闹声,有人大声道:“是小五,昨儿半夜,我瞧见有人在这窸窸窣窣的,也不知道闹什么鬼,今天一看,果然是他踩空了落湖里了,可惜啊……”
殷雪泥拍了拍晴儿推轮椅的手,示意她稍作停留。
人群中也不知是谁说:“这小五平时就跟张飞舞针线似的,毛里毛躁得很,不细心不说,嘴巴还不饶人,看吧,果然得报应了。”
重华府向来家丁众多,几个管事的问了问,好几个人都说看见小五晚上在这边徘徊了,想来是坠湖无疑,短暂的骚乱之后便只吩咐着赶紧去安葬好,此乃后话。
她见到殷绛桥时已是中午,是在割鹿堂——殷家宗主的公事房。除了她父亲外,还有他的宝贝女儿殷凝钰与对方的侍卫谢孤。
殷绛桥着一袭青衫,年约不惑,是一副清瘦却极有威严的长相。他年轻时便入选“惘川八子”之一,此前是前任帝子的伴读,为惘川八洲一等一的风云人物。
他正唇角含笑地与殷凝钰说话,听到她的一声“爹”时回头,收了笑,手背在身后,下颌抬起,足足将她审视了好半晌,才淡道:“你回了?”
“孩儿特来见过父亲大人。”
听着她爹的声音,她心中忐忑。
“见过你妹妹凝钰了?”殷绛桥抬下巴指了指在他面前极为乖巧的殷凝钰,想起她眼盲后,轻咳了声,瞥了眼一旁的谢孤,“谢孤,阿钰的侍卫,半年前过来的。”
说着,他拍了拍谢孤的肩。
谢孤却没看殷雪泥,只随意“嗯”了声,便是作答。
忽而,一个半老徐娘的妇人匆匆过来,她看起来年约四十岁,脸上满是脂粉,唇红如血,一见殷雪泥便露出了几分惊疑,刻意挤出了僵硬的笑容。
“二、二姑娘?你已经回了?”
殷雪泥一听她声音,落在膝盖上的手轻轻动了下。这便是李夫人生前的心腹黄氏,也是端药戕害她的罪魁祸首。
三年前,她母亲生病躺在床上,哑婆出去接待了一个客人,便是黄氏。再后来,她毫无戒心地喝了哑婆端上的药,醒来后耳朵和喉舌差点失能,好在有位神秘的僧医路过,这才将她救回。
当时,哑婆悔恨得差点要撞墙自戕,不停用手打自己的头。她的确是无辜的,被黄氏偷梁换柱了。母女二人身体极差,她大半都在昏睡,醒来后二人反倒被对方派人威胁了一番——李氏的表弟便是权倾朝野的白衣候白泷鲤。
殷家,惘川八大门阀之一,帝都世家之首,家主殷绛桥是有名的君子,在惘川八洲中颇有威名。
正室李夫人是蜚声惘川内外的贤妻,二人佳偶天成,又有一双堪称明珠双璧的女儿,出身寒微的外室和她病恹恹的庶女怎么看怎么多余。
李氏如此讨厌她,全因当年的帝子选拔一事。
惘川宫乃惘川八洲的军政总部,位于中洲的中心,是一座巍峨连绵的宫殿群,最中心为阊阖楼,代表着惘川不容人轻视的权力与秩序。
站在阊阖楼长阶最高位上的人名为“帝子”,只是一个称呼,不限性别。
过去,惘川宫的帝子们常在八大门阀中的稚童间拔擢,再加以培养,须历经七七四十九关。
她的妹妹殷凝钰便曾是热门人选。
当年,帝子遴选期,一贯溺爱幼女的李氏曾一度请人对她严加教导,渴望她能进入阊阖楼,为殷家添荣光。
只可惜,殷凝钰生性骄纵贪玩,资质驽钝,来遴选的老师冲着她摇摇头后,反而看中了当时在殷家短憩的小殷雪泥,在发现她目盲后才憾然离去。
自那之后,李氏看她的目光便愈发复杂,待她回去后母女二人便时不时遭暗箭。
直到两年半前,白衣候白泷鲤与成姬合力扶持少年神澜上位,成为新的帝子,李氏对她的戕害才停止。
她自幼与母亲相依为命,时常颠沛流离,又目盲,上学堂时没少教人在吃食里撒沙子,在身上扔泥巴,都道她是个没爹的野种,她听见同塾的孩子有爹来接,总是羡慕不已,时常渴望着她爹能像干旱沙漠中的甘霖从天而降。
而她的腿疾则是因四年前的一个上元夜。
当时,她陪母亲出门,半途中,她去买花,她独自在路边的面具瘫等她。不多时,有两个半熟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