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书所载的农事讲究精耕细作,讲究在一年的时间里见缝插针,轮作套种间作恨不能把所有的时间和地块都利用起来,与如今相对粗犷的耕种方式是两种风格。
如今种田自然也是个辛苦活,但与之一对比,仍是显得轻松了。
现如今,麦收时要抢收,然后抢种水稻;水稻收时也要抢种,然后清理稻田抢种小麦,不提粟菽之类的种植,光是这两样,就足以让人忙得直不起腰了。
但,整个桃溪里的农人都不在乎这个,如今全都跟着韩川干起了双抢的活计,累得要死,却满怀着希望。
以至于魏尚不得不上书咸阳,禀明此地民情,请求改变民众服役的时间。这就是还在忙碌的农人们所不知道的事情了。
直到小麦都种了下去,大伙歇了口气,按新历法庆祝了岁首之后,征发的命令才由亭长传递到各里,而韩川赫然就在这批之中,一下打乱了他的计划。
石兴赶着牛车从里门进来,路边的妇人收起针线,快步追在旁边搭话:“阿兴,运这么多竹子去哪啊?”
“田典要的,我也不知道做什么,先放我宅地那边。”石兴口中答着,心里有点焦虑,韩川是说别把外人带过去的,这妇人一直跟着他怎么办?
“哎,你那屋子什么时候建啊?”
“不急,阿父说攒几年再说。”
踏碓其实是韩川想出来的东西,这事大家都知道,所以赏钱都给了韩川,两家虽然没宣扬,但也没特意瞒着人。妇人遗憾地啧了一声,又小跑了几步继续追着石兴说话:“阿兴,你年纪也不小了,我家侄女能干活,性子好,你也见过……”
话没说完,石兴脸已经爆红,扬鞭在空上甩了声脆响,催得老牛稍稍加快了速度,连连说着:“我不急,我不急。”
妇人被落在了后面,失望地叹了口气。正经的说媒应该上门跟石通夫妻俩通气,但现在石兴有了爵位,有了自己的宅地和田土,甚至还有个奴仆,看中他的人可太多了。她原想从石兴这边探个口风,不想这小子就这么跑了。
石兴都恨不得下车来扛着老牛跑,直到回了那边宅地,脸上才褪了红热。
他的屋子还没盖,韩川跟他借用,出钱请人简单扎了一圈篱笆,盖了几间简陋的房子,还挖了个池子引来水,让他们砍竹子泡在里面。
他下车叫了一声,他分到的那个奴仆出来,跟他一起把竹子运进去,扔进池子里。石通和石仓这几天在县里没活,也在这里做事。韩川正跟石通说着什么,石通默默点头,石兴问:“还要砍竹子么?”
“不用了。”韩川叹了口气,“先泡上三个月。要做的东西我同姑父说了,我更役得一个月才能回家,不着急。”
石通没有逞强,嗯了一声,“我先备料泡着,弄不明白的地方等你回来。”
“好,春耕时才用上,不急。”
石兴也不知道他要干嘛,不过以前他是帮忙,现在也知道这是韩川照顾他们一家。有什么好东西做出来,说不得还会有赏赐。没看兄长这次也很积极么。
对此他也没什么意见,他已经有爵位了,兄长还没呢。他听韩川说了一耳朵秦律,就记住秦律严苛和爵位抵罪两件事了。在他眼里,这爵位就是换命用的,最好全家都弄上一个才安全。
韩川想干嘛呢?他想把纸弄出来,再做几种农具开春后用上。
韩信还是不死心,在家偷偷摸摸的自己做竹简,偷偷摸摸的默书。韩川逮了好几次,实在拿他没办法,一说,小家伙就低头在那一站,偶尔偷偷抬眼看他,被发现了就眼一垂继续不吭声。
下次还干。
韩川也考了他一次,原以为时间长了,韩信也不能全记下来,没想到韩信是真背熟了,偶尔有字错漏也不影响内容。再问几句,还把他问得兴奋起来了,揪出一句话就与他探讨,又蹲地上拿石子摆阵型举例。
小孩子嘛,都是觉得父亲无所不能无所不会的,韩川这还有个神仙师父,在韩信心里那可是太能了。韩川瞧着儿子求知的眼神,听着他已经开始听不懂的排兵布阵,尴尬的脚没处放,找了个借口落荒而逃。
不能再问了,再问他要被问倒了。
要默就让孩子默吧,只是做竹简写书太费手,韩川决定把纸弄出来,制纸的竹子要先泡上。至于笔墨,现时也都有,天书上制成的似乎更好,但也不急。
将这些事都交待好之后,韩川这才离家。
他家就在县城外,也不着急赶路,压着时限到了。
一屋十人,已经来了九人,他最晚。韩川打了个招呼,自报家门:“都乡桃溪里,韩川,来晚了,没耽误事吧?”
正围着火煮一锅不知道什么玩意的人们扭头的扭头,起身的起身,嘴里乱七八糟地说着:“用粪堆肥的那个?”
“种宿麦的那个!”
“桃溪里的,桃溪里的,没错了。”
“九石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