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荀秋年纪尚小,非典到来的那天,江城二中上午做完课间操就开始组织放学了。
她和周舟根本没有听老师让每个人都立即回家的警告,兴高采烈地骑着自行车拐进三味书屋,躲在那儿的楼梯间看了一整天连载漫画,最后在老板的怒视中买了一本可爱淘的新小说回家。
外婆去超市抢了很多盐和板蓝根送过来,药剂被温度不高的白开泡进玻璃杯,颜色暗沉的颗粒没有完全化开,尝起来很是苦涩。
荀秋从小就很少生病,喝了一口,皱着眉不想继续。
外婆拿了大白兔给她,和老师一样,重复了一遍传染病的可怕。
那场疫情下来,全球死亡数将近800人。
可身边的人都安然无恙,年幼的孩子们都为那几天的“假期”感到快乐,并且嘲笑被恐慌裹挟着去超市抢蔬菜和盐的大人。
而现在呢?
“好好好,知道了,我现在就在中芒,回来再说!”
荀秋挂了妈妈的电话,把一袋20斤的大米放进购物车,两只手肘压住铁制把手,高跟鞋踏得像奔赴战场的将士,她一边说着“不好意思”,一边硬着头皮往人群中间穿过,拐进一排货架,把上边剩余着的味道古怪的泡面都扫下来。
她脚步不停地往前面走。
超市的广播重复播放着,“本超市货源充足,请顾客按需购买——”
来晚了,鸡蛋已经售罄。
就连平时放在冰柜里面的“精品优选”都被扫荡完毕。
问过工作人员,要明天才能补货。
路过调料区,她稍微挣扎了一下,还是摸了两包盐放进车里。走到收银台,又在快要空掉的货架上扒拉下来两瓶无人问津的木糖醇。
聊胜于无吧。
田泽在半个月前进重症监护室了,赵竞持和伍邵留下陪同,其余队友押着嫌疑人已经回到江城。
互联网上流传着很多危言耸听的说法,说在某个医院检测出了一种从没见过的病毒,传染率极强,致死率极高。
辟谣的信息出现,不过两小时,再次删除。
各种谣言满天飞,人心惶惶。
没过几天,各地都出现了类似病例,武昌站停运,整个武汉市的交通都停止了。
官方信息正式公布。
赵竞持作为密切接触者在医院隔离观察,确认未感染后,他和无数志愿者、医疗工作者、警察一样,签下了请战书,留在那座城市共同抗疫。
其实不必问过荀秋的意愿,她明白他的职责所在。
那句十五号一定要拍婚纱照自然是玩笑话,只有二傻子才会在换班的空隙看到日期心里慌起来,半夜两点钟给人家发来微信。
赵竞持:【老婆,你没去拍吧?】
拍什么拍,江城已经进入交通管制阶段,所有人都居家隔离了,教委最初发布了延迟开学的通知,而后又撤回,传出了网上授课的消息。
荀秋那天早上醒来看见赵竞持的一排微信,简直又好气又好笑。
深蓝:【没有,你是傻的?】
消息发出去很久都没有回应,他大概又在忙了吧。
战役的形势比想象中的严峻得多。
荀秋放下手机,裹着被子翻身移到床边,开始找自己的鞋子。
“醒了?”
短视频和各种群里的谣言实在太多了,陈雯不知道又从哪里得知了预防病毒的小妙招,一大早拎着一大盆切好的洋葱圈放在了荀秋的电脑桌上。
“这是干嘛啊!”荀秋皱着眉,眼睛都开始发酸了,“哪来的洋葱啊?”
陈雯表情很严肃,“昨天在菜跑跑买的,快吸气,这是马来西亚的华侨同胞在实验室研究发现的,这个辣味可以杀死细菌。”
可是细菌和病毒完全是两回事啊,荀秋失笑,翕动鼻子,使劲吸了几口,硫化丙烯随着冷空气扑过来,刺到她眼眶通红。
“小赵那边怎么了啊?”陈雯忧心忡忡,“我看新闻里每天新增那么多,医护人员都倒了好几个了。他每天近距离接触那么多人…”她叹了一口气,“本来早都可以回来的,哪里就缺他一个人了…这都快结婚了。”
可赵竞持那样的人,怎么会在危境中临阵脱逃。
荀秋笑了声,只好安慰道,“他穿着防护服呢,就在高速路上查查车嘛,没有什么的。”
陈雯不信,“这天气又这么冷,高速路上都结冰了吧?”
人们总是充满希望的,陈雯感叹道,“唉…等天气热起来就会好了。”她话锋一转,忽然狐疑地看向荀秋,“怎么这两天没听着你上课了?”
荀秋心里“咯噔”了一下,又很快镇定脸色,“我哪知道,你整天贴在我门上听啊?”
陈雯笑着打了她一下,没准备把洋葱带走。
“妈,你到底买了多少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