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裳褴褛的女孩,在那行乞,年纪不大十来岁左右,头发蓬松凌乱,整个人瘦骨嶙峋,虽然看着面黄肌瘦但五官周正眉清目秀。因为深秋天气陡寒,她穿着过于单薄缩在墙角里瑟瑟发抖,看着让人很是怜惜。
也许是缘分也许是同病相怜,看到她孤苦伶仃就像十五年前的自己,所以一看到她就心生收养的念头,再加上一善是出家人慈悲为怀她慈悲心更甚。两人和小女孩询问原由,原来她叫小怜家住振江下游,夏季暴雨连连振江发大水,把整个临江的村庄都冲没了,父母姊妹都被洪水冲走了,她幸运被卡在一棵大树上而得以逃生,后面只能一路乞讨到此地。
小女孩也聪明机警,看到两人慈眉善目又主动了解她的情况觉得必定是好人,于是她就跪求收养愿为奴为婢,只要有个安生立命之地就行。两人不忍心看她再东奔乞讨,有一顿没一顿的想想就心疼,所以就把她一起带回福清庵里,从此洛沉香身边就有了这么个小不点陪着,也少了些寂寞。
洛沉香在庵里养病,一天就是看书专研诗词,就没有多少事,一善大师大部分时间忙着庵里的事务,也不能时时来照看,所以她有大把闲暇时光,教小女孩读书认字。一善还给小女孩更名为唤菊,说是“小怜”这名字太丧气,“唤菊”出自她自己《念菊》里“落雁秋鸣唤菊声”诗句中的“唤菊”。
时光如梭一晃五年就过去,唤菊已出落成水灵灵的大姑娘了,瓜子脸柳叶眉,一双灵动的凤眼惹人怜,眉不点而翠,唇不点而朱,受洛沉香和一善的教导诗词略懂一二。这几年洛沉香缠绵于病榻,一直由唤菊服侍着,这个小丫头倒是懂得感恩,尽心服侍洛沉香,一年到头呆在庵里,偶然下山也是陪着洛沉香或去看病或去散心,因此也没什么朋友,最多和庵里的几个小尼姑往来。
洛沉香倒是时常劝唤菊自己多出去走走,结交一些朋友,以后她一旦撒手人寰时唤菊也有一两个可以说话和助力的朋友,可唤菊心中挂念病榻里的洛沉香哪还有那些心思。不觉唤菊已到及笄,“该是为她觅良缘寻一门好亲事了”洛沉香寻思道,“家有娇女已及笄,翠柳眉清端容仪。欲与良人结并蒂,与子携手不相离”
主仆两人正言论生死之时,一善忙完了早课,又到前殿安排事宜后,过来瞧瞧洛沉香的身体情况。见到唤菊在那抹泪就打断道:“你又在为难她了。”
见一善进来洛沉香起身半靠着问道:“你怎么来了?庵里那么多事都是你掌持,忙前忙后的,这里有唤菊呢你就不用天天往我这里赶。”
唤菊赶紧起身抹干眼泪向外走去:“我去打水。”
一善走到床边俯身用手试试洛沉香的额头道:“我还不是惦记着昨天求来的药方效果如何,传得那么神,要是没点效果我定要去砸了那大夫的招牌。”
“阿弥陀佛,出家人以慈悲为怀,断不能毁了人家的生计。”洛沉香笑道。
“也不能纵容江湖骗子到处骗人钱财,感觉怎么样?”一善坐到床沿关心地问道。
“好许多了,这些日子又让你担心了。”
“你还跟我讲究这些?”
洛沉香掀开被子起来,拢一拢头发“我总觉得让你摊上我这么个朋友实在是过意不去。”
洛沉香看着一善,她再不济曾经也是苏家三小姐,上有父母疼着,下有两个哥哥宠着,平日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锦衣玉食的千金小姐,如今苏家三小姐沦落到日日照顾病号的饮食起居还时时担忧病情的地步,她是何等的罪过。
“是啊,我该啊。事事皆有因果,人与人的因缘际会是有定数的,天道有轮回,你就权当或是我上辈子拖累你欠你的,这辈子来的还这份情。或是我这辈子与你结善果,等下辈子你来还也未必可知。”一善顺着她的话说道。
一善虽是出家之人,一旦触及洛沉香的病情一善也极易动容。
“是是让你结善果,瞧着我下辈子定来还你,我们就这么着,来世结金兰,世世做姐妹代代还恩情,不是我还你就是你还我。”洛沉香拍拍她的肩头。
“说好的。”一善柔声道,帮着洛沉香理理散乱的发丝,此时哪有清冷无欲的大师样,尽显温婉柔软的女儿态来。
这时,唤菊已把洗漱水端进来,洛沉香把脸洗了坐到镜子前,看看镜中的自己摸摸脸颊又比往日清减了不少。让唤菊帮梳了个简单的发髻,插上一支云勾花样的玉簪。
“你看,又比前几日消瘦不少。”一善站到身后,抚着肩骨道。
“哎,阿弥陀佛,大师怎么比我还感性呢?我呢这是骨感美,我可不喜欢一脸的膘腻。”
“就你贫。”一善轻轻敲着洛沉香的头,命唤菊将手炉添好炭火,再给洛沉香加一件披风就携手出门。
“还没到寒冬就用手炉,如今也只我一人尔。”洛沉香自嘲道。
“因为你与众与不同啊,你总是与众不同的,振江才女之名谁能与你比,所以这是你洛才女独树一帜啊!”
“你这是打趣呢,是想让我臊得慌啊,你当年的苏仙女君的名号也是把多少才女要强的心调敲碎了一地啊”她们一路相互打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