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刚动,萧墨谨心一沉。掀开眼布,定会穿帮!他微微昂头后缩,恰恰避开了她的手。
常说眼睛看不见的人,听觉特别灵敏。林小瑶以为是自己唐突冒犯了人家,讪讪收回手。她不愿直呼其名讳,恳切游说:
“萧公子,实不相瞒,我是个大夫,对双目研究颇深,绝对可以治好你的眼疾。”
萧墨谨听罢,神色淡淡,可转念又觉不妥。
若是常人身患重疾听闻有人信誓旦旦保证能根治,无论真假,第一反应都是欣喜若狂。他不能无动于衷。想罢拂起衣袖掩鼻轻咳一声,幽幽叹息道:
“林姑娘心意,萧某感激。只是此次上京寻遍了京中所有名医药石无效。我这眼睛恐怕是治不好了,莫使姑娘费心伤神。”
“轰隆!”话音刚落,天边乍闪,一道惊雷横空劈下,照亮他一张刚来得及合上的嘴。
林小瑶愣了愣,瞅瞅锅底还要黑的天空,暗暗腹诽:这个季节通常只下雨不打雷,嗯,肯定是附近哪个大话精刚刚撒了谎惹怒老天,可千万别吓坏萧公子才是。
她自以为萧墨谨四处求医未果才灰心丧意,自己明面上不过是一个村野赤脚大夫,有谁会相信相信竟身怀妙手回春之奇能?也罢,待会趁他不留神的时候快快下手也不迟。
“萧公子说得在理。只是天将要下了大雨,野外危险,要不然先找个地方暂避如何?”
“全凭姑娘做主。”萧墨谨一口答应。原来恹恹的神情忽然划过一丝狡黠的光,转瞬即逝。
鱼儿终于要上钩了。
林小瑶不以为意,心里考虑把人带去哪里好。她不怕惹人非议,只是家里还有个身背案子的老伯伯,要是不小心传了出去,被活阎王抓住了,那可不堪设想。
“林姑娘?”见她久久未动,萧墨谨轻声唤道。
“我们先走吧。”林小瑶回过神来,胡乱应付着,她有些犯难。
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这么多人需要她救助?
林小瑶搀扶着萧墨谨并肩而行。云间一隅残存微弱的光将两人背影拉得长长的,斑驳碎影跳跃不停。
她个子不算矮小,可站直身也只到萧墨谨下颚位置,那清晰流畅的线条轻易闯入眼中,骨相起伏精致宛若一处缩小版的山峦美景。
这人长得真是好看,之前远隔山涧一瞥已惊鸿,如今近得触手可摸,更是令人神迷入内。林小瑶欺负他瞧不见,一对眸子堂而皇之粘在他面上,啧啧称赞。
林小瑶做梦也难料此时的萧墨谨已是如芒在背。多年习武五感敏锐高于常人,她那点小心思不必睁眼他也能轻易察破。
贵为皇帝座下直辖指挥使。玉面阎王断案铁腕杀伐果断。平日只有他居高睥睨,几乎无人敢反窥正视,更遑论像如今遭村野丫头观猴般亵弄。
还看什么?没发现前面有路障么?!萧墨谨察觉跟前异物越来越近,奈何尚不能明言,唯有沉住气停步,佯装轻咳起来。
林小瑶这才发现一步之外拦路躺着块巴掌大的石头,不觉暗暗后怕,险些双双摔个头破血流。
两人之间气氛微妙,一个怪自己色令智昏,另一个隐忍沉心盘算。
“哈哈!”林丫头,一天不见长能耐了啊,找了粉头瞎子做姘头?”后面远远追来几人,虎背熊腰声似铜锣,肆无忌惮调笑起来。
冤家路窄,撞上了债主。林小瑶两边脸蛋气得涨红,侧身挡在萧墨谨身前,义正言辞驳斥道:
“休要信口雌黄。我待字闺中,这位中馈犹虚,洁身自守胸怀坦荡,绝非无媒苟合无耻之辈!”
债主们啐一口吐沫大声叫嚣:
“呸!你丫的鬼上身了?说话一套一套酸溜溜老子听不懂!一直说没钱,要不是在镇子碰见你小骗子掏出金元宝,还当你大爷是傻子呢!废话少说,快还钱!”
林小瑶百口莫辩,下意识捂紧口袋里余下的银子硬着头皮解释道:
“我没撒谎。这些都是别人的钱,还要还回去的!”
萧墨谨暗自冷笑:
怪不得死活都要把那人藏起来,原来是缺钱,趁机敲诈图利。
再说债主哪能相信,指着她鼻子破口大骂:
“我就说这死丫头难搞,竟连的春晖院的老鸨也不敢收!要不然直接抓人买了去抵债省去功夫!”
林小瑶咋一听应该高兴,可仔细琢磨又好像哪里不对。自己就怎么遭人嫌?
几人如狼似虎扑上抢,她匆匆躲避一个趔趄摔倒地上,情急之下抄起旁边石头扔去,满腔怒愤积压颇久悉数爆发:
“就知道要钱!你们一门心思怂恿我阿娘去赌怎么不说!”
债主没想到她会忽然发难,躲避未及被击中脚踝当场伏地不起。
林小瑶误打误撞竟见有效,又转头忙着找石头继续反击,未顾及其他人将冲上。
萧墨谨听声辨位,双手微扬,已经擒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