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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1 / 2)

暮春时节,淫雨霏霏,廊前莲花雨漏倾倒不歇。雨水滚珠似的落在青铜大瓮里,漾起一圈圈涟漪。

青衣小婢兜着裙摆从抄手游廊走来,将一兜子残红泼进蓄满水的大瓮,搅和得海棠花上下浮沉。忽而一阵微风吹过,濡湿的水汽挟着泥地里的草木芬芳袭过珠帘,在昏沉沉的内室里劈出一线澄明。

时清自晌午用了饭后就歪在塌上小憩,刚迷瞪着醒来,就见大丫鬟椽儿打帘来报。

“大奶奶那里的小桃来了,说是有事要回禀。方才小姐睡着,奴婢就让她自己玩一会,不知小姐是否要喊她进来。”

小桃进来时,椽儿正服饰时清梳妆。她在大奶奶身边长到十一二岁,已是很知道妍媸的年纪。尽管平素见惯了时清,此时乍然瞧见她不施脂粉仍如美玉生辉的样子还是不由愣怔一瞬。

镜子里的美人长着一张规整的鹅蛋脸,眉若远山,眼似水杏,虽穿着一身半旧的家常衣服却难掩国色。

时清透过镜子看见小桃微张着嘴好像含了一枚果子,不由觉得好笑,起了逗弄的心思。

她故意对着小桃粲然一笑,这一笑原本飘飘然有神仙之概的美人立时从云端降下活了起来。

小桃红着脸低头告罪,“大小姐真是神仙一样的人物,奴婢竟看走了神,还请大小姐赎恕罪。”紧接着又口齿利落地说出来意。

原来,昨日时清在大奶奶房里消磨时间时曾说过一味叫“冷香丸”的香料。这“冷香丸”需要白牡丹花、白荷花、白芙蓉花、白梅花花蕊,并上雨水的雨、白露的露、霜降的霜、小雪的雪调和方能制成。

其实,时清不过是穿越前为了迎合顾客偶然在书上看过,昨日和大嫂聊到兴起时漏了几句。不曾想大奶奶却上了心,想要在后日的筵席上将这“冷香丸”当个玩意儿说与各家夫人姊妹玩,因此今儿遣小桃来请她一起去试试怎么做这气无烟火、风雅至极的冷香丸。

时清一边照镜子,一边示意斗儿拿出前阵子刚得的一对梅花缠枝玉瓶,“你家奶奶好雅的兴致,若是果真做成了,我就把这对玉瓶送给她存冷香丸。”

小桃伶俐地一福身,“有大小姐和我们奶奶出马再没有做不成的事,奴婢在这里先替大奶奶谢过大小姐了。”

春夏之交,溽暑初盛,蝉鸣鸟噪之声最是令人心烦意乱。等闲人家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请客,纵是硬着头皮下了帖子,各府的娇客们也大多选择婉拒,而后窝在家中阴凉处懒懒散散地消夏。

唯有时清仗着比别人多了两千多年的见识,可以把古往今来好吃的、好玩的全都搬到自家筵席上,不怕宾客不能尽兴而归。因此,她歪缠着娘亲申侯陆夫人,道是闺中无聊想要办一次青梅宴。

时清今年十六岁,正是说亲的年纪,陆夫人本就想寻个机会将女儿的贤名传扬出去,眼下她主动要求承办小宴,再没有不应的道理。

陆夫人当场拿了牙板,令府中各色人等都听候大小姐的差遣,又从公中拨出二百两,请大奶奶顾氏替她压阵。

时清得了允准,将一颗无处安放的事业心全部投入到青梅宴里,存心要做一回脂粉堆里的英雄。

她仔仔细细地规划了请客的时间、地点、菜色、酒水,又从外面请来昆班,预备等开宴的时候,令他们远远站在船上唱戏。介时,凉风从冰鉴拂过,送来青梅果子和莺桃的香气,伴着湖上袅袅的歌声,当真是瑶台银阙、餐葩饮露了。

觥筹交错,酒至半酣之际,突然传来金戈之声。

一开始,众人还以为是船上的戏子换了武戏来演,并不如何在意,等到有小厮慌慌张张滚进门来,才意识到怕是申侯府上坏了事了。

时清认得这个来报信的小厮,每日跟着哥哥上朝的就是他。如今这个小厮匍匐在陆夫人脚下不住地叩头:“夫人,宫里突然来了锦衣使者,说是侯爷犯了事要抄家。”

陆夫人秉性柔弱,一听见抄家两个字就闭过气去。时清上前一步,强令呜呜咽咽的小厮起来回话。这小厮偷偷从前院跑来报信,慌得没头苍蝇一样,什么也问不出来。

说话间,锦衣使者就到了二门。

这一行约有二三十人,各个熊腰虎背,雄壮非常。他们一进来就四散开,牢牢守住后院的各个角门,有那惊慌失措想要逃跑的仆妇俱被一脚踹回躺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时清紧紧攥住椽儿的手,令小厮站在外层仆妇站在内层,将家眷和各府的娇客密不透风地团团围住,然后撑着两个丫鬟走出人群,壮胆道:“我乃申侯独女,不知是哪位大人在此公干?”

为首的锦衣使者按住腰间佩剑,上前一步出示腰牌,“镇抚司指挥奉圣上命令查抄申侯府。”

镇抚司指挥是从一品大员,今夜竟能劳动他来查收申侯府,想必是不能善了了。

时清如是想着,她低头一拜,“小女请大人安。今夜我家宴客,后院不仅有申侯府家的家眷,更有朝中各位大人的家眷和胶西王妃,不知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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