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黑团轻轻晃动的耳朵僵住,凝滞一瞬后转过身,黑宝石般闪耀的眼看向温蜻。
温蜻支起身子,浑身发抖拥向黑团。
何荆没有抗拒,他静静蹲在原地等着温蜻的怀抱。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何荆身上的绒毛被汹涌的泪水打湿。
“我真的该死,我……何荆,对不起。”
“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那些话都是骗我的,不知道你是为了替我求符才被人有机可乘,不知道你过得那么辛苦……”
何荆挤出温蜻的怀抱,前爪抓住白色睡衣衣袖,伸出舌头去舔那道道泪珠,入口苦涩锤心。
他被温蜻抱了整整一夜,等到她哭累了,一人一猫紧紧缠在一起睡去,就像枝叶终于找到它娇养、灌输所有养分的花,合在一起,天地绝契。可惜太迟太迟,枝叶颠损,只能用尽仅剩的一丝养分去贴近那朵花,做一个最后的道别。
随后的日子里,因何荆按住温蜻的画良久,温蜻读懂他的意思,开始翻找整理记忆里那段青春岁月,他们的相遇、熟悉、心跃……
温蜻总有种预感,书完成那天就是何荆离开的时候。她刻意做得很慢,稍有一点不满意就重来。何荆并不全天陪在她身边,有时会消失一两天,带着满满疲惫回来,偶尔会有一点小伤,安静地卧在桌上看着温蜻在纸上复演他们的故事。
温蜻和病友们一起嗨着DJ全院疯闹时,他也不催促,在旁边摇着尾巴无声地看着,眼中跳动的爱意夹杂着高兴、不舍,化为浓浓的墨色。
尽管再慢,书也有完成的那天。温蜻做完最后的整理工作,合上那本耗尽此生最大心力的书,抬眼望窗外,已是盛夏,桑树繁茂,晚霞千里。
何荆没有立即去翻看那本书,而是和温蜻一起坐在茵茵草地的长椅上,看着夜色吞噬绯红的云霞,星星挂上苍穹。
“蜻蜓”,何荆爬到温蜻肩膀上,缓缓开口。
仰头试图理清星星方位的温蜻怔然回神,又惊讶,原来何荆可以说话。但随即反应过来什么,捂住何荆的嘴。
何荆伸出爪子覆上温蜻的手背,摇摇头,双眸深沉又庄重地看向温蜻。
僵持数刻后,温蜻喉间哽咽松开手。她转过头,不想面对将会发生的一切。
“我以为自己已是很不幸的倒霉蛋,直到和高人出去救了很多人才发现,我其实过得也不赖。”
温蜻捂着耳朵,朝房间走去,“我困了,明天再聊。”
何荆无奈笑笑,声音悲伤,“我也想以后再慢慢讲给你听,可是来不及了。”
温蜻顿住,风冷得几乎将单薄的她扑倒。她拖着灌了铅的步子缓缓挪动,每一步都在她心上震响倒计时,她多希望时间就此停滞。
“别为我难过,我现在离开是为了日后重逢。尽管是王伍德不仁不义,可我也伤了人,有损功德。”
“高人替我在下边打点了,如果我现下去帮忙,积年累月赞够功德,后面能在奈何桥头等你。”
“不哭,蜻蜓不哭。都是我不好,我那时将将险夺回身体,委屈又难过,世界变了好多,我的亲人、朋友没一个发现我的离去,他们更喜欢那个盗版。又发现他借我身体做了那么多不好的事,把你搞丢了,更是情绪崩溃。”
“我找颜盐打听了你的下落,想去找你。出发之际,它力量增大和我争夺,我不想以一个危险的自己去见你,转到梭梭屿上。”
何荆顿了顿,语调故作轻松,胡子上翘,淡淡的笑浮在嘴旁。
“那时我想,我一定要夺回我的身体,和它一决生死,重新找回你。就算最后死在梭梭屿也好,这样也算赴了约。说不准哪天你到这里来,会听人说起某年某月有个男的死在这儿,顺着听下去会发现是我。”
“何荆,对不起……”温蜻捂着窒痛的心看向披上一层皎皎月光的何荆,他好像快要碎了,顷刻间就能随风去。
“蜻蜓,让我说完好不好?我怕来不及了。”
何荆抬起爪子轻轻摸着,那头他曾在自习时间摸而被班主任抓到过的乌发,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顺滑秀长。
“我和高人去了很多处。第一次是在滨江,那户人家有个小孩被一个烈鬼缠上……”
风盈轻漫,雾起初曦。
温蜻听了何荆讲了一夜,好几次将要睡去,她使劲掐着自己的大腿肉唤回清醒。
何荆停顿,最后一次出行他讲完了。
温蜻想要说些什么,她在那一次次惊悚险奇的故事中探到他的成长,可却忽然眼皮沉重,怎么也抬不起来,她动不了手指。
身下柔软的触感传来,她被何荆放到床上。
“蜻蜓,其实还没说完,我设想了好多次道别的场景,准备了好多话。结果真要说的时候惊觉时间太少太少,我说不完了。”
“当时和它两败俱伤,我以为自己真要彻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