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下着大朵大朵的雪,白茫茫一片,大地很干净。
鹤筱琛立在雪地,黑色大氅,手持油纸伞,油纸伞遮住了他上半张脸,看不清神色。
“她最近如何?”
“天资聪颖,进步飞快。”小水也支着一个伞,整个身子缩起来。
“不过另一个倒是资质平平,公子,咱们是不是找错人了?”他补充道。
“相信我,相信公主。”鹤筱琛沉声说到,语气听不出起伏,周身却渗出几分寒意。
鹤筱琛之前讲话不是这样的,小水记忆中的他光风霁月,温润如玉,一双墨色眼眸中总是带着几分温柔,言语间,唇角也总带着几分笑意,如春风化冰,似幼芽初萌。
而现在的公子,虽然也对自己很好,可是看自己的眼神总是透着一丝……
小水也不知道怎么描述,他一直不知道怎么描述,但那种情绪在他心中一直挥之不去,直到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才看懂鹤筱琛看自己的眼神,原来那种情绪,叫悲伤。
“质子。”林姑姑见鹤筱琛在门外候着,低头示意。
怎么是这个阎王爷?
玉儿停止逗弄虫子,暗自撇嘴。
自玉儿进府以来,就极少见鹤筱琛,加上上次听到鹤筱琛那毫不留情的“杀”之后,越发觉得鹤筱琛晦气。
“公子!”江叶连忙放下手中的事,跑来给鹤筱琛行礼。
鹤筱琛点头示意一下,然后靠近玉儿。
他身形高大,墙上的影子笼罩着玉儿的影子。
玉儿低下头,不敢出气。
“你厌恶我?”鹤筱琛掐起她的脖子,逼她抬头直视自己的眼睛。
你怎么会厌弃我?你准备像她一样厌弃我吗?
“不敢。”她腿有些抖,“玉儿见公子气宇轩昂,心生敬畏罢了。”
鹤筱琛盯着她的眼睛,像是一定要看出点什么来。
玉儿垂眸,不愿与他对视。
他手上力度又加重了几分,她的呼吸几乎要停滞了。
“求您,求您容我。”她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鹤筱琛好像很忌惮自己。
那天夜里雨很大,像是天要塌了一样,进宫一年多的她突然拍门要见他。
朱门大开,她瘫在地上,血从头上流下,又被雨冲到手上。
见他出现,她立马爬上前去,紧紧扯住他的衣袖,对着他说出他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听到的话。
她说,“求你,求你帮我。”
“公子,她要受不住了。”小水的出声提醒将他的思绪从那个雨夜拉回。
鹤筱琛重新打量眼前的女孩。
眼泪在女孩眼眶里止不住打转,可就是不落下,明明是在向自己求饶,还是一副不服气和委屈的表情。
“明日与我参加祭祀,切记。”鹤筱琛说完就把手松开了,让玉儿跌了个趔趄。
他实在是不愿意,不愿意面对这张脸。
“姑姑,什么祭祀啊?”玉儿见鹤筱琛走远了,才敢出声问。
“为大皇子祈福的祭祀。咱们继续授课,你们两个回到自己的位置吧。”
林姑姑心里犯了嘀咕,怎么会有人不知道这场祭祀?
不过她现在有别的不爽事,没心情思考这个。本来只是管家,现在还要教两个奴隶百越蛊术,她如何高兴得起来?
江叶脸色沉了下来。只有贵族才配参加这场祭祀,明明玉儿跟自己都是奴隶,是死士,为什么,为什么公子只要她而不要自己?
还有,怎么可能会有人不知道国都每年都会举行的祭祀?
不过理智告诉江叶,玉儿是真的不懂,她不像是从小长大的,更像是突然冒出来的。
怪物,她是个怪物!江叶不自觉地咬紧牙。
嫉妒心像火苗一样蹿出来。
“你就穿这个?”鹤筱琛放下手中的瓷杯,抬眼打量眼前的人。
头发随便地披着,穿着水红色的布衣,素面朝天。
他以为她会穿的很简单,没想到是穿的很寒酸,又有点土。
还好府中伙食不错,玉儿养得面色红润起来,不知道比最开始入府身材匀称了多少。
“我,我不会梳头。”玉儿有些窘迫,头发那些花样,她只是看看江叶弄,就头脑昏昏了。
所以在质子府这些天,她都是披头散发。
“床边最后一个柜子,梳子,拿来。”鹤筱琛拿起杯子,抿了一口。
“给!”玉儿双手奉上,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跪下。”
玉儿跪得干脆利落,脸上表情视死如归。
她已经认定鹤筱琛是个大魔王,绝对不能惹他。
“背着我跪。”鹤筱琛看着她如惊弓之鸟的样子,没忍住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