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死,物证在,人证却没有了。这个罪名,怕是无法实打实落在南宫炽头上了。
唐阮道:“虽是无法坐实南宫炽科举舞弊之事,可这册子倒也有大用。”
绕过桌案,他把乔笙按在椅子上,自己斜坐于案边,把名册推至乔笙面前。
“前几日就想跟姐姐一同探讨探讨这本名册,不过姐姐一心扑在别处,我也不好打扰。今日终于等到姐姐得空,想起我和这册子来了。”
前几日乔七昏迷不醒,乔笙几乎日日不是在忙铺子,就是守在乔七身边,编制鸳鸯灯,与唐阮话都没说上几句,确实是有些疏忽他了。
虽是就事论事简单陈述,唐阮的语气却莫名委屈,乔笙不知怎的联想到儿时在南宫府撞见的一幕。
那时,她去南宫府找南宫珞,路过一间小院时,就见南宫珞背靠着冷墙站在墙角,像是在抖。
院里传来女子的娇嗔:“老爷贵人事忙,今日终于想起妾来了?”
忽地脸颊一烫,思绪回笼。
疯了疯了,她又不是南宫炽,唐阮也不是那个小妾,她怎么胡思乱想到这儿了?更何况她和唐阮也不是那种关系呀!
心神慌乱之际,手,又习惯性地去摸茶盏。
正巧,桌上有盏凉茶,被她摸到了。
丹唇轻含盏边,青瓷微凉。
茶已入口,唐阮慢了一拍,倒是不必再纠结“凉茶伤身”与“这盏我喝过”这两句话,到底应该先说哪句。
饮了茶,燥热稍退,乔笙稳了稳气息,问道:“所以,册上之人,都是向郭诚缴了银子买官的?”
“不错,但此人不是。”
唐阮轻点“周琼”二字。
乔笙道:“他是南宫珞瞧上的人,自然不必买官。”
不想,唐阮否认道:“这倒不是。户部员外郎是南宫炽扶持,可状元郎这个名号,是他凭真才实学挣的,当之无愧的榜首。”
迎着乔笙不解的目光,他解释道:“在江淮时,我瞧他文章写的不错,字里行间满是匡扶社稷之志,便修书一封,向阿兄举荐了他。谁想到后来,啧,站队站到南宫家去了。”
想到南宫珞的手段,乔笙道:“未必是他所愿。当初他入京赶考不久,周父周母就被人接走。想来是南宫珞以此作为要挟,逼他顺从的。”
周琼至孝,绝无可能眼见爷娘受苦而无动于衷。
血浓于水,比起男女情爱,还是父母亲缘更为重要一些。
见乔笙分析在理,且对周琼多有维护,并未因自己是被放弃的那一个而无端生出怨恨,唐阮眸中笑意更盛。
他道:“可有一点说不通。他既已面见官家,此事大可上达天听,悄无声息救两个人,阿兄还是能办到的。更何况他是官家钦定的状元郎,只需熬到放榜,周家叔婶自无人敢动。可他为何偏偏如此着急,一声不响就签下婚书了呢?”
“姐姐先前与周琼如何,我都看在眼里。以周琼的为人,但凡有第二条路可走,他决不会放弃姐姐。可我又想不明白,他为何要如此做。”
在勤政殿,谈及此事,唐阮能看出,李乾烨对此多有隐瞒。
内中,竟有他不能知晓的隐情。
乔笙取过名册大略翻了翻,淡然道:“既然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往事不可追,向前走,总会有真相大白的那日。”
行走于世,谁不是抱着一颗心,在一团迷雾中摸索前行?但愿上天垂怜,爷娘保佑,她能够寻找到一切的真相。
唐阮的脸,就如六月的天,说变就变。刚刚还因郭诚之死失落,现在就已经有心思开玩笑了。
“姐姐说的是!等了结了南宫炽,我定把周琼押过来,好生拷问!”
乔笙垂眸看着名册,温柔一笑。
册上遍布红圈,粗略一数,有百余人。
唐阮道:“这些圈起来的人里头,有人做到了一品大员,也有人还是个小小的九品芝麻官。但无一例外,全是南宫炽安插在六部的暗棋。”
乔笙道:“有了名册,日后清算时,也容易些。”
合上名录,乔笙又想起陈掌柜当日所言,便问:“铁面人曾让陈掌柜送过消息,说郇贸本名郇丘,曾任左司谏。其余名册上可有瞧见他的名字?”
唐阮道:“有。但奇怪的是,他当年缴了一百两银,却连半个功名也没捞到。反而排在他后面,只缴了六十两银的人,混了个榜末的位置。”
乔笙亦是心生怀疑:“一个没有功名的人,后来却入仕做到了正五品司谏?”
唐阮道:“不仅做到了正五品司谏,他最后还得罪了陈阁老,被先帝随便寻了个由头,罢去了官职。阿兄知他是个人才,登基后想再度启用他,可派人寻遍都得不到他半点消息。没想到,竟是改头换面,助纣为虐去了。”
乔笙道:“他是如何做到了司谏?案牍局没有他升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