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朗和梁问晴去到梨园以后,旁敲侧击地试探戏班那几人有关六儿的消息,却见他们支支吾吾,皆有掩藏,好似顾忌颇深,虽然并没有问出什么实际的话,但是却隐隐加深了两人之前有关六儿凶多吉少的揣测。
他们又见戏班人员齐整,唯独少了那个弹琵琶的杜云幽,便问他去了哪里。
班主只说云幽声称自己有事需要外出,而后的事便不知道了。其他人则纷纷附和,表情看上去倒还真诚,不像在扯谎,似乎的确不知云幽此回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林初朗见没问出话,当下换了计策,决定诈他们一回。他谎称自己和王姬已经知道六儿出了意外,并也知道这意外由戏班的人一手造成,只是如今暂且不知道六儿身在何处,又说他既然铁了心要找人,那么必会在近几日进行全城的巡查,就算掘地三尺也不罢休。
“一旦人被找到,理当公事公办,你们一个也别想逃!”他一面怒斥,一面观察戏班众人的表情,在捕捉到他们慌惶的神色后,心下有了论断,认为六儿要么活着且留下了什么可寻的线索,要么是已遭遇不测,可尸身尚且未被毁去。
他带着王姬离开梨园,同时暗派了人监视梨园众人的一举一动,以盼从中发现端倪,找到些许蛛丝马迹。
回宫之后,林初朗在总郎君请安的时候,立即向金徽酒揭发了关于萧祺缘在福宴那日的密谋,并拿出了五倌给他的那张小像。
他声称这张小像虽然不能证明刺客的行刺与萧祺缘有绝对的联系,但至少可以证明是萧祺缘派人和原先的青衣,也就是五倌做了交易,将五倌替换成了六儿。他又依照五倌的说法道出了萧氏计划搅乱宴会的实情。
他说完以后,向皇后提出了把萧氏捉拿起来认真审问的建议。
本以为此事不会生变,却不料萧祺缘竟在众人面前拿出了那一页金徽酒给他的薄纸,反而诬陷林初朗与牢中刺客勾结害人。
那张原本空白的纸页此刻已被清清楚楚地杜撰上了他和刺客交易的时间、地点以及更为详细的细节。
林初朗夺过那白纸黑字一看,心头震骇,自己都不知自己何时写过这些东西,又看见落款处签下的姓名和摁过的手印,恍然大悟地惊骇于对方“移花接木”的手段和心思的卑鄙。
“林芳君手中的小像并不足以为据,”萧祺缘黠笑道,“戏班的人虽然此前从未进宫,进宫后也很少走动,可秋蝉作为我的随侍,常随我进出,被那五倌瞧见容貌也不是没有可能,芳君仅以此小像来推论什么,实在荒谬。”后又补充:“就算你把那五倌本人带到我跟前来,我也不怕与他当面对质。”
林初朗咬着牙不说话,心里知道对方既有底气说这番话,一定是做好了埋伏,若让人把五倌带离梁问晴叫人把守之地,只怕五倌或许人还没到京畿就会惨死在萧氏手中。
萧祺缘见他哑口不言,心中极为畅快,扬起唇角,目光火一样地烧灼他,又道:“但林芳君你手中那份买通刺客的细则书可不同,那上头可是有你的亲笔签字和手印,难道你连自己的字迹也认不得了吗?”
林初朗口中暗斥对方无耻,启禀皇后自己受人嫁祸,称这细则书是受对方算计诱导而写下,又挑了一半的事实,说自己签的是捐赠香烛的行善簿不是什么与刺客交易的细则书,同时掩去了在那蜡烛中暗藏金条一事。
可金徽酒思量半晌,最后看着他,也只是叹气。
“林芳君,”他哀声说,“你糊涂啊。”
林初朗看着金徽酒遗憾的神色,听着他哀沉的感慨,知晓对方显然不信他,也知晓自己已然陷入百口莫辩的境地,成为了众矢之的。无奈之下,他想到一个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法子,当即又请示金徽酒把辛者库里管事的总监头喊来对质,佐证自己的确在行善册上留名的行为。
他想那监官虽然帮萧祺缘办了事,但或许只是做了他的刀,未必清楚其中的前因后果和利害关系,如能将他召来对话,兴许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片刻后,又先行背出了那行善书上的内容,证明自己的确见过那册子,又向金徽酒反客为主地诡辩:
“既然臣郎已在那书册上留名画押,那么此刻监官手里必有一份带有臣郎亲迹的书册,还请嘱咐他一并拿来对证,如若他拿不出来,那么只能证明臣郎的亲迹已经被人通过什么别有居心的法子移转,转移到了这页陷害臣郎的薄纸上。”
虽是诡辩,可那话说得不卑不亢,掷地有声,难免唬住了在场大部分看戏的郎君,使其觉之有理,就连萧祺缘也一时愣怔,找不到反驳的话来。
但只可惜林初朗并不知道金徽酒是个怎样狡诈的人物,怀着怎样阴险的心思,也并不知道对方在此之前便已经派人提点过辛者库的监官应对此种情况的方法。
现下那监官一是称病不来,二是模棱两可地说记不清林初朗有无签名,三是声称那行善册因为经手人多,被不慎丢落在寺庙,目前已找不到了。
如此一来,全然打乱了林初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