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二康:“娘娘,别睡了,快起来瞧瞧陛下赏您的玉桑花。
榻上的小美人只穿一件薄薄的金褥子,衣衫不整,桃面薄妆,一脸半死不活的颓象。
昨夜,孟浔野将她折腾到三更才肯熄灯。
梅幺幺齐腰长的发尾垂在梨木地板上,由一截雪白的绳结松松缠着,不算太凌乱。
她趴在床头,伸出白玉似的柔荑,撩拨兽炉子里的香薰烟雾,来回画圈。
“啊啾!”
花香味渐浓,梅幺幺打了个喷嚏,鼻子红红的。
“娘娘您别冻着了,虽说殿里炭火烧的足,但您身娇肉贵的,难免疏漏。”
柳二康为梅幺幺盖上被衾,暖暖笑着。
其实是梅幺幺对玉桑花粉过敏。
梅幺幺又闷着头,打了三四个喷嚏。
“康公公,不然你把这些玉桑花搬走吧,这个味道,我实在是不能常闻。”
柳二康踌躇片刻,支支吾吾。
“这是圣意,要搬走,也得先经过皇帝同意,陛下若知道您拒了陛下的心意,肯定会生气的。”
梅幺幺只能强忍着,等柳二康携起一众小太监回万岁殿复命。
梅幺幺提着裙子跑出殿,外面冰天雪地的。
她取下院里挂壁上的襻膊,咬牙切齿,把一盆盆玉桑花搬到得离凤瑶台远远的。
忙活完,不知附近的哪座宫殿忽然传出幽幽凉凉的月琴声。
哀然凄美,十足渗骨。
满头大汗的梅幺幺瞬间凉了半面裳子,趁着好奇心,她踩着缕缕琴声寻去。
歌声尽头,一座大殿的牌匾用绿字刻着“东海乐府”,是东疆靠海的部落小国供奉的乐团,全是少男。
领头的靛袍乐师生得最为阴柔清冷,不过十二三岁的青龄,品相仿如公子中的西施。
梅幺幺矗立在殿口的荷花屏前,歪着脑袋,听入神了。
她不曾听过这等仙乐,也不曾见过令她如此我见犹怜的小公子哥。
“小生林螟,问皇后娘娘金安。”
林螟是东疆海都的王子,行礼言语,翩翩如仙。
梅幺幺赞了句:“你弹的真好听,可惜就是太伤感。”
林螟无声的落一滴珠泪,垂着眼角。
“一时思念父皇,寄情与琴,忘了收敛。”
梅幺幺:“你父皇?”
林螟:“这月琴是我们海都王室才能习奏的乐器,父皇听闻酉国有贡献美人的先例,才派我与皇兄们来元宫讨好元国君主。”
梅幺幺:“讨好元国君主……难不成孟浔野还有龙阳之癖?”
林螟:“小生还未曾面圣,此前一直待在军营里,许多哥哥遭受不住风寒,夜里抱着琴活活冻死了,只剩三人,被遣送回皇宫。”
梅幺幺:“你也挺可怜的,才这么小的年龄。”
林螟长着一张青葱的脸,谈吐却不稚嫩。
“皇后娘娘与小生同是千里迢迢来到元国,想必,一定能理解其中的苦楚。”
梅幺幺攥着白帕,像疼惜家中小辈一般,为林螟擦去泪水。
久久未曾感受过温情的林螟,跪在地上,把梅幺幺当作姐姐,扑进她怀里痛哭。
“姐姐,阿螟好想回家。”
梅幺幺腰都弯酸了,怀里的少年还不肯停歇,哽哽咽咽,像个三岁的孩提。
“小殿下,别哭了,看我给你学兔子。”
梅幺幺推开林螟,曲着两根手指,在他眼前蹦蹦跳跳,哄小孩一样。
这遥远的异国他乡,人人都只把他当作取乐的人质或乐伎,没人记得,他也曾是金枝玉叶的海都小皇子。
林螟浅浅一笑,泪水涌的更加湍急。
突然,梅幺幺身后出现一双大手,将她整个人掂了起来。
“梅幺幺!朕找了你半天,原来在这里犯蠢。”
林螟僵僵的跪着,他只能白白看着梅幺幺被那位身穿墨色玄龙朝服的魁梧帝王带走,逐渐消失在荷花屏后。
“陛下……”
孟浔野扯着梅幺幺的衣领,白竹般的锁骨凸露在襟口,灌入津津冷风,她抖擞的像只病鸟。
被掂了一路,孟浔野将她抛在墙角,遮天的阴影罩在梅幺幺面前,她脑海里一片天旋地转。
孟浔野指着一旁零零散散的花坛。
“你把朕赏你的玉桑花全都扔了?”
梅幺幺扶着额,醒了醒神:“回陛下的话,臣妾只是把它们搬出来。”
“那跟扔掉有什么区别?
梅幺幺:“臣妾闻到那花不舒服。”
孟浔野死死捏住梅幺幺的下巴,食指上的兽骨指环硌的她生疼。
“朕赏你的东西,就算是酒鸠你也得给朕一滴不剩的喝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