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年的情谊,性子自私刻薄,做的事自然也禁不起推敲,但楼娘子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她去,有时候内宅的处世之道就是如此,对于楼娘子来说,只要不侵害她的地位,不危害阿郎,一个既以自己马首是瞻又有手段能震慑住底下奴仆的人自是愿意养着的。
水至清则无鱼,这个道理蔺允叠是懂的。
就如堂中低眉敛目不想蹚浑水的人们一样,她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她当初帮鱼儿只是因为她的事在她能力范围之内,帮了也不会阻她的路,而且还能收拢人心。
裴翙的话音一落,蔺允叠就感受到了一道明显透露着威胁的眼神,她向阿苏望去,她威胁的神情中又夹杂着些淡淡的乞求。
此时,又有一道视线盯着她。
她朝春酒望去,在春酒的眸子里她看到了浓烈的乞求和不甘。
蔺允叠被震撼住了,毫不犹豫道:
“是阿苏,是她妄议的阿郎。”
裴翙动动嘴:
“拖下去,二十板子,若再嚼舌根,直接拔了。”
阿苏血色全无,被两个大壮驾着拖出去,嘴里大叫着冤屈。
“阿郎,她们说谎!不是我!不是我!”
阿苏喊破了喉咙也无济于事,她眼神渐渐阴邪,朝着那两个人盯去。
二管事身边的李寂和郑三带着一大批人刚好与阿苏擦肩而过,看着她那副撕心裂肺喊叫的模样,他们的心狠狠地一惊,康阿婆家的宝贝娇娇怎么被罚了?再看到坐床上的裴翙脸色立即白了,没想到阿郎竟真的来了!八娘子真的将他请来了!
他们正要向裴翙见礼就被他打断了。
“听闻二管事病重,不仅下不来床连事也理不了,怎么,是嫌我罚那十板子太重了吗?”
李寂和郑三哪敢回话,哐哐跪了下去,身后的几个小厮也一个接一个跪下去,堂中有节奏地响起此起彼伏的清脆膝盖碰地声。
裴翙托起婢子呈上来的茶盏,茶盖轻轻划过茶身,点到了她。
“八娘子,你来说说此事的前因后果。”
蔺允叠倒吸一口凉气,他拿错茶盏了,他手里那杯是她的,她不喜喝茶,方才有些口干浅浅抿了一口,应该是她喝的太少了,余下的量与新呈上来的差不多,他才没注意到。
她仔细一看,那茶口边缘还留着她的口脂印子,她正要出言提醒,裴翙就将那茶一饮而尽,而他唇的位置正好与那印子重合。
蔺允叠咽了咽口水,原来阉党喝茶是这幅样子。
裴翙狭长的丹凤眼流转,眯着眼看她。
“看着我作甚?”
蔺允叠立即收回了目光,心提到了嗓子眼,既然已经这样了,那他还是不要察觉到为好,免得自己城门失火还要殃及她这池鱼。
“阿郎,今日我临时接替了楼娘子的差事,召集各房的人例行问话,各房的人基本都到齐了,除了二管事那儿的人,本以为他们是有差事耽搁了,婢子就说不急,让他们先办好手中的事务再来与婢子一谈,哪知到最后二管事的人依旧只有几个后厨烧火的,后厨涉及的方方面面婢子都一无所知,兹事体大,便请了阿郎来。”
“婢子认为,后厨随便几个烧火的也能凑上来简直就是欺负二管事身子弱管不了事,婢子与二管事为同僚,自然不能放任他手下的人如此猖狂,二管事如今十分虚弱,婢子愿意帮他教一教底下人规矩。”
“奴好得很!”
一道洪亮的声音传来,接着伴随几声极力遏制的粗.喘声,听得出来用尽了力气。
二管事一把推开身旁搀扶他的小厮,攥紧拳头忍着剧痛一步一步往堂中走来,他每走一步手就不自觉地想要捂着那块,但他生生忍住了,他好得很,一点也不疼。
这个小杂种个头不大野心倒是极其强,竟想撬他的权!哼,从前倒是小瞧她了!
裴翙睨着一步一拐的人质问道:
“二管事,不是十板子重了起不来床吗?怎的现在又生龙活虎?莫非那板子没打到实处?”
二管事又恢复往日那般谄媚模样。
“阿郎说笑了,全府莫不是阿郎的人,自是听阿郎的,奴虽年龄大,但奴经常出府采办,从西市一直逛到东市,因而身子骨比较强健,一会儿就恢复如常了,先下看到阿郎,奴就心情大好,连着身子也灵活了许多。”
裴翙轻嗤一声,大手一挥。
“既如此,来人,给二管事赏把圆杬。”
蔺允叠不禁笑出了声,他这坐下去腚恐怕要废。
二管事面上的假笑已经碎成了渣,他战战兢兢地望着婢子搬来的圆杬,恐惧明明白白显在他鼓出来的眼里。
“奴……,奴……”
裴翙一个眼神剜过来,将他求情的话赌塞住,他眼神凌厉,显然是动了怒,要他自罚。
二管事缩了缩脑袋,事已至此,他一咬牙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