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雪天路滑,纵使再有经验的车夫,在如此情况下赶路也避免不了颠簸。
在回鹿山的马车上,车里的人不得不听从车夫的叮嘱,牢牢扶住车窗,避免突然的一震,在车里摔得狼狈不堪。
沈照扒着窗边,纹丝不动。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熟睡的沈烛音,最终还是没忍住问道:“她真的有梦魇症吗?”
沈烛音自启程便开始睡觉,刚开始路况良好,她睡得安稳也不奇怪。可越往后马车震得越来越厉害,她竟还能睡得香甜。
沈照觉得不可思议。
全靠谢濯臣一手扣着她的腰,才没让她从座位上滑下去。
他若松了手,她能直接滚出马车。
“可能累到了吧。”谢濯臣眉头微蹙,她这些日子光守着他,没怎么吃没怎么睡,如此倒也不奇怪。
只是……他是不是真饿着她了,这腰盈盈一握,还是穿着厚衣裳,未免太细了些。
沈烛音难得睡个安稳觉,在梦里憨笑,全然不知处境。
抵达鹿雾山山脚是在一个晴朗的晌午,鹿山的天气没有扬月城那般寒冷,他们下车时颇为精神。
沈烛音伸着懒腰,松着筋骨,为接下来徒步上山做准备。
谢濯臣在旁交待沈照,告诉他不用跟着上去,在山脚等待或者自己先回去都可以,毕竟于他而言上山并无意义。
“其实……你也不用麻烦,我自己上去就可以了。”沈烛音小声道。
传闻中鹿道真人有半仙之名,万一可以解释重生之事,阿兄在她左右反而不方便。
何况还要平白吃那万道台阶的苦。
谢濯臣瞥她一眼,“我不能去?”
“不是不能,是没必要。”沈烛音立马解释,“后面还要一拜一叩呢,我是病患可以不用,你要陪我还得受这个难,岂不是很委屈?”
沈烛音唉声叹气,“再说也不一定能治好,若是让你白走一趟,白费功夫,我会很愧疚的。”
“那你就愧疚好了。”谢濯臣冷不丁道,并没有半点考虑她的建议的意思。
沈烛音:“……”
不再多嘴。
沈照的目光在他们二人身上来回停留,心生羡慕。
“怎么了?”见他久久未动,谢濯臣又折回问道。
沈照欲言又止。
“你该不会也想上去吧。”沈烛音凑过来,“这高阶是为了检验求医者的诚心,又不是供人玩乐。”
沈照怔怔抬头,“若我能陪公子上山,是不是证明我也有那样的诚心,公子可会像对待小公子那样,无论怎样,都不会将我当物件一样随意丢弃呢。”
两人都因他突然的认真愣了愣。
谢濯臣率先反应过来,依旧神色平淡,“若我说会,你便信了?”
沈照点点头,“公子说会,我就会信。”
“愚蠢。”谢濯臣背过身,径直往山上走。
沈照肉眼可见地落寞,沈烛音见他如此难过,张嘴要安慰又不知道说什么,比他还要不知所措。
不料谢濯臣走出几步又顿住,回头道:“你们两个还愣着做什么,打算耽搁到天黑吗?”
“来了!”沈烛音急忙跟上,拽上满是茫然的沈照,小声替谢濯臣回答:“他会。”
这并非虚言。
沈烛音记得,上一世的沈照对阿兄忠心耿耿,阿兄同样不曾放弃他。
有一回任务危险,沈照重伤而归,大夫都建议准备后事了,可阿兄就是要吊着他的命,取来二皇子的救命药,硬生生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
二皇子还因此事和阿兄生了嫌隙,说那不过是一个护卫,死了一个还有千千万万个。
阿兄说:“他不一样。”
谢濯臣走在前面,沈烛音和沈照在后窃窃私语,“他救过你命吗?你那么信他。”
沈照在这一瞬间回顾了他颠沛流离的长大过程,出生被父母弃、当乞丐被同伴弃、当小偷是他自己放弃了自己。
遇到公子那一天,他慷慨地赠予钱财,真诚地希望他以后不要再流浪。
那是他第一次感觉,活在这个世上也不全是糟糕的事情。
“可能吧。”他学着谢濯臣的样子,淡淡道。
同时加快脚步,超过沈烛音,紧跟谢濯臣的步伐。
沈烛音:“?”
怎么突然这么高冷?
上山的路很长,沈照像打了鸡血一样狂窜,沈烛音暗道一声“年轻就是好。”然后拖着自己疲倦的身体如行尸走肉地继续向前。
谢濯臣靠腿长占据一点优势,但身体素质一般,和沈烛音半斤八两,只是他习惯了不外露弱点,从始至终不吭一声。
距鹿道真人所居只剩一百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鹿道真人的弟子早早看到有人上来,已经等候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