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母院子里,言夫人靠着椅子,眉头紧锁。身后站着的嬷嬷轻柔地为她揉着两侧穴位,但目光却落在下首一直跪着的大少爷身上。
旁边的桌上放在下人刚刚送来的对牌钥匙,那边还带过话来,说以后府上一应事务还是由夫人做主。
言老爷不曾露面,从一回来就不曾踏足过这间院子。言夫人一想到夫妻情分至此,如此不堪,就一阵头疼和心焦。
“你还是想走?”
言子绪低着头,闷声道:“是。”
“砰!”
言夫人一巴掌拍在桌上,吓得一众下人们齐齐跪下,言子绪也跟着抖了抖肩膀。
嬷嬷见状赶紧驱散下人。
“你到底是痴还是傻!你父亲送你去书院,那是放弃你!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转机,你却还想着回去?你回去能干什么?你是能考上状元吗?”
言子绪垂首不语,摆在双腿上的手渐渐握紧,爆出青筋。
“如今这机会,是你撞了大运交了个贵人朋友,可傻孩子,人终究得靠自己的本事,才能真正站稳脚根。你若不能在你父亲面前得脸,不能压那贱婢生的一头,将来我们母子,还有你未出世的弟弟何来立足之地?”
“可是……”
言子绪红了眼睛,“我不喜欢行商,我也没有那样的头脑!”
“喜不喜欢有什么重要?你不曾努力学过何谈天赋?”
言夫人一只手扶着肚子,一只手捂上心口,神情愤怒又哀伤,“绪儿啊,娘保不了你一辈子,你需得自己长大。但凡你多为自己的以后想一想,多为娘亲的处境想一想,你还能说出你要走这种话吗?”
“可我不想要那样的生活,我只想做个平凡的人。”
“你生在这样的家里哪来的平凡?”言夫人拍着桌子大声强调:“你平庸就得死!”
嬷嬷唯恐她动了胎气,在旁心急不已,不停地向言子绪使眼色,但无一不被忽略。
“娘只问你一句,你图清净、图快活一走了之,你要娘怎么办?”
“……”
言子绪不知如何回答。
——
沈照将外头打听来的事一一道来,沈烛音在旁喂着药,谢濯臣背靠软垫耳朵嘴巴同时配合,真真做到两不误。
“那个二夫人关禁闭了,府里风向一下就变了,下头的人都想着法去大夫人那献殷勤呢。”沈照边说边摇头。
沈烛音望了一眼门口,今日还不见言子绪,换平日他早来了。
谢濯臣见她神情严肃,状似无意地问道:“担心他?”
沈烛音瞥他一眼,手上喂药的动作没停,“我只是在想,原来各家府里都一样,捧高踩低才是常态。”
“别说这种高门大户的府里了……”沈照满脸不屑,“就算是乞丐堆也分高低,人往高处走,趋利避害嘛。”
谢濯臣若有所思,“如今这光景,言子绪若聪明一回,就该借势留下,跟随在他爹左右,恐怕不会和我们回书院了。”
“他可不是什么聪明人。”沈烛音无奈道。
“所以你觉得他还是会跟我们走?”
沈烛音叹了口气,“他不会跟我们走的。”
有些事情不是想选就能选的。
“他虽然不聪明,但是他孝顺。”
“你舍不得他?”谢濯臣盯上她的脸。
沈烛音放下药碗,给他递了块帕子,顺口道:“当然舍不得啦!”
谢濯臣:“……”
“我好不容易才交上一个朋友,此番一别将来还不一定能再见,多少是有些可惜的。”
谢濯臣别过脸,“实在不行,你也留下来好了。”
“你又来又来!”沈烛音不满地瞪他一眼,“你有完没完?”
“还敢瞪我了?”
沈烛音无奈,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她别过脸,和沈照来了个四目相对。
沈照正龇着大牙嘎嘎乐。
“你笑什么?”
她的语气带点凶,沈照顿时收敛,抿嘴低头眼神飘忽,带着一种被排挤后的委屈时不时看谢濯臣一眼。
沈烛音:“?”
不对劲。
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听到谢濯臣略带苛责道:“他还是个孩子,你老是欺负他做什么?”
“我哪有!”沈烛音气急。
“你不曾威胁他?”
沈烛音:“……”
咬牙切齿地用眼刀剐了沈照,就知道告状!
“没关系的公子,属下身份卑微,本就该听从小公子的吩咐,纵然她言语过分些也是理所应当。”
沈照言辞忍耐又落寞。
沈烛音:“?”
她从前见的高冷少年杀手是这玩意长成的?
“你不用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