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太深了,霍霆没把她的话放心上,转而继续去看折子,原本皇帝是不会让他沾手这些东西的,可是霍霆十五岁那年萧夫人直接上书:太子年岁不小了,该亲政了。皇帝就算再不高兴也不得不做出一副仁君的样子来,萧夫人手里拿着自己那么大一个把柄,他就算再不情愿也得做出让步。再者,哪怕自己不喜欢霍霆,可他既为太子,上手朝务是迟早的事,太子久不亲政,朝臣心中恐也会生疑。
莲状的灯芯滋滋作响,扶筝去而复返,手里多了一碗热腾腾的汤面,她将汤面放在霍霆身前的小案上,递了双银筷过去。
霍霆本不饿的,可这会儿肚子竟没出息的叫了起来,说实话,就是简单的汤面,清汤白面,上面佐以青菜和火腿丝,还给加了个荷包蛋,再淋上那么一勺辣椒,颜色上倒是说的过去,他试着尝了那么两口,吃惯了山珍海味,那这么些清淡简单的倒也别有风味。
扶筝开口解释:“不能白要你的糖人,这下咱们扯平了。”
果然还是个孩子,霍霆摇了摇头,亏得自己刚才还疑神疑鬼,算了,就当是自己想多了。
次日,在路上耽搁许久的萧小王爷终于抵达了京师。他热情的跟人寒暄:“原想来领略一番七夕灯会的,只可惜这紧赶慢赶的还是未能成行,老天不给这个机会啊。”
“紧赶慢赶?”萧晚嘀咕道:“怕是被路边的狐狸迷了眼,走不动道了吧?”
萧濯被人戳穿面子上挂不住:“有你这么跟大哥说话的吗?”
“有你这样的大哥吗?”萧晚毫不示弱的反驳:“我还不知道你的德行?”
“行了,进来说话,”霍霆发了话,这两人这才安生了。屋内闷热,这几人便在凉亭入座,迎风赏荷倒也风趣,侍奉的人早奉了茶水点心上来,霍霆敬了他一杯,随口问道:“姨母可还安好。”
“母亲一切都好,就是一直记挂着你呢,”萧濯道:“我这次来呢,一是来接这不省心的回去;二呢,帮我母亲递个话,你这年岁也不小了,身边也该有个知冷知热的,一直顶着个克妻的名头也不是个事,皇帝不帮你张罗,总得母亲为你操心,母亲让我问问你,想要个什么样的姑娘?她也好帮你留个心。”
想娶个什么样的?霍霆确实没花心思琢磨这回事。皇帝是不可能让自己娶世家大族的小姐的,左不过就是个摆着让人看的花瓶,倒也不拘什么样的。霍霆摇了摇头:“随意。”
“随意?”萧濯为难道:“兄弟,您这说了等于没说啊?模样、性情、家世您总得大致给我划个范围吧?不然我这回去母亲又得骂我办事不靠谱。”
“确实没想过这回事啊,”霍霆实话实说:“皇帝入土前总要找机会先料理了我的,我这稍有一步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跟着我的人,活着的时候要跟着担惊受怕,万一我死了还要跟着受牵连,都是好人家的姑娘,何必拖累人家呢?”
“咱说点吉利的吧我的太子殿下,东烈这么点念想全系在您身上了,兄弟我拼了身家性命也得保您顺利继位,咱们跟京中较量起来也就是五五分,哪就那么容易出事了?”萧濯饮了口茶觉得不得劲,索性让人去换酒来,他道:“您要是觉得会拖累人家姑娘那倒大可不必,她既然选择嫁过来,那为自己的夫君分忧还不是应当应分的吗?再者说,她嫁过来便是太子的正妻,她既不用侍奉公婆,你这后院也简单,多少人怕是挤着头要进来呢?你怎么就觉着会拖累人家?”
“理全让你给占了,”霍霆好笑道:“你的酒到了,尝尝吧。”
“别想拿酒堵我的嘴,”萧濯还要反驳,余光瞥见倒酒那人,手中的杯盏无意识的坠落在地,所幸酒水未洒在衣衫上,他的目光若能化为实质的话,只怕能把人刮下一层皮来,他喃喃道:“隽致呐,你这后院藏着这么个尤物你跟我说亲事随意?莫不是打趣兄弟我的吧?有这么个人在,旁人还能入眼吗?”
霍霆扫了扶筝一眼,她今日依旧一身男装,但是谁让咱们小王爷眼尖呢。霍霆只能开口解释:“这不是我屋里的,来府上暂住,你别想太多。”
“不是你屋里的?那就好办了,”萧濯道:“好好一个姑娘家,让你给打扮成这样,我还道你口味奇特呢?”
萧晚看看这个再瞧瞧那个,合着这女扮男装只有自己看不出来。她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这要是看不出来,那他萧濯这么些年风月场上算是白混了。他把自己妹妹晾在一边,转而跟扶筝套起了近乎:“姑娘多大了?可曾婚配?家住何处?双亲可安好?”
可惜扶筝还是一贯的冷淡做派,倒了酒便自觉的站在霍霆身后,听他发问也不回话,萧濯便只能自顾自的继续道:“姑娘别见怪,我虽不及太子尊贵,好歹也有爵位在身,你若是跟了我,富贵一生总是使得的。”
第一次见面说这话,不可谓不露|骨。扶筝嫌恶的将头瞥向一边,还是萧晚站出来道:“我呸,多大年纪了你害不害臊啊!”
她说罢又拽着扶筝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