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对长帝姬的报答,我助她灭了贺家。长帝姬便将贺家手握的禁军兵权收归己用,越发权倾朝野,如日中天。
长帝姬的不臣之心昭然若揭,权势与老皇帝分庭抗礼。老皇帝却丝毫不慌,带着后宫宠君徐楷去避暑山庄赏秋花,怡然自乐。
我与嫡姐各自带着一队凌烟阁缇骑(1),呈“雁”字形护在帝王左右,为其保驾护航。
避暑山庄栽满绿雾松,伴以嶙峋山石,桥栏流水,恍若仙境。宫人们养了许多翠鸟,啁啾鸣唱,可堪赏玩。
徐贵君走着走着,忽被溪边卵石伤了脚,他低声道:“哎——”
赵嘉宁扶住他的腰肢,宠溺道:“一把年纪了,还不好好儿走路。活该你摔了。”
徐贵君已经三十三岁,然天生丽质,兼之保养得宜,更胜过年少的小郎君百倍,怪道让老皇帝爱不释手。
他“啪”一声合拢折扇,撒娇似的打在老皇帝肩头:“陛下惯会取笑臣侍。臣侍老了,陛下便选后宫的弟弟们伺候呗,别来惹臣侍。”
因是外出游玩,赵嘉宁只穿一袭家常的品红广袖长袄,下配龙凤呈祥缂丝马面裙,拢着明黄珍珠霞帔,虽霜白染鬓,仍存有九五之尊的威严。她笑道:“六郎当真这么贤惠?那朕今晚可翻姜持正(2)的牌子了?”
徐贵君刻薄道:“不许!妻主要去旁的弟弟那里,臣侍今晚可就不睡了!”
赵嘉宁抚掌而笑,忽然蹲下身子:“你摔了脚,行动不便,朕背你。”
寻嫣拱手半跪,回禀道:“陛下万金之躯,岂能……”
赵嘉宁敷衍地挥挥手:“行了,朕与六郎之间,只论妻夫,不论尊卑。”
我暗叹,传闻中徐贵君宠冠后宫,当真不假。他与帝王以“妻主”“六郎”相称,仿佛寻常妻夫。
我和你呢?我们何时能如寻常妻夫一般?
你总是怕我。
赵嘉宁将徐贵君背过月洞桥,二人赏玩了须臾翠鸟,私语喁喁。徐贵君一壁品春酒,一壁笑吟吟道:“戚家这两个姑娘,当真是花容月貌。怎么来这里当差,还穿着官服?要本宫说呀,二十来岁的小姑娘,穿五颜六色的马面裙最好看!”
寻嫣行礼道:“臣女当差,护陛下与贵君的安全,不敢怠慢半分。”
说完,徐贵君含着一颗葡萄,美目流转片刻,喂给赵嘉宁。
“淘气。”赵嘉宁噙过葡萄,顽笑道,“看着这俩年轻的小姑娘,六郎春心荡漾了?”
我暗道,这帝王和宠君的玩笑,开得真大。还春心荡漾?你俩的年纪加起来,恐怕都快一百岁了!
徐贵君轻轻抽打一下她的手心,嗔道:“妻主就会取笑!臣夫生是妻主的人,死是妻主的鬼,怎会对着别的小姑娘春心荡漾呢。”
赵嘉宁笑得潇洒:“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便是贪看两眼也无妨,不过啊,你这一辈子,只能是朕的人了!”
二人正油腻地打情骂俏,寻嫣忽然放下金错刀,跪倒在赵嘉宁身前:“臣有家事,请陛下做主!”
我抱刀斜倚在假山旁躲凉,抬眼看着她能说出什么花样来。
从我这个角度望去,正好可以看到嫡姐的背影。她穿着利落的箭袖飞鱼服,腰束翡翠双鱼带,勾勒出属于年轻女子的矫健身形,像一只优雅的云豹。
因在外当差的缘故,她不绾髻鬟,不饰簪钗,只在高马尾上系了根垂至腰际的红丝带,显得身姿英挺。
像她这样的人,你看一眼,就知道她永远活在阳光下,不用争、不用抢,不用将自己雕琢成一副恶鬼相,不用颠沛流离,不用艰难过活。她温柔而强大,因为足够强大,所以有资格温柔。
赵嘉宁凝眉:“既是家事,合该你母亲做主,怎么来找朕了?”
寻嫣切切道:“正因为家父家母不肯做主,臣女才来求陛下。”
赵嘉宁颔首:“你说吧。”
寻嫣声音凛冽:“庶妹顽劣不堪,强占臣的房中人,臣数次讨要,她拒不归还。论理,鹤之是她的姐夫,实在有违人伦!”
我冷笑道:“姐姐,你娶都不曾娶,他算我哪门子的姐夫?”
显然,赵嘉宁被我俩年轻小姑娘的“风流债”惊住了,她迟疑道:“便是你从楼兰回来,向朕讨的那个徐鹤之?”
寻嫣朱唇轻抿,郑重道:“正是。”
我胡诌道:“眼下徐公子与臣两情相悦,他孩子都怀上了。”
寻嫣冷冷看向我,美目凌厉如刀:“就算是他怀上了你的孩子,无法完璧归赵,你便把他连带你的孽种一并还了!!!”
万万料不到,她对你如此情根深种。
寻嫣握住陛下的袍角,高声道:“请陛下做主!”
听她这一番慷慨陈词,赵嘉宁握着朱笔一转,自然是判我将你还给她。寻嫣带着三百缇骑包围了我的私宅,当门要人。
御史台的那群谏臣听闻我强抢民男,染指姐夫,都亢奋地跑过来,拿着毛笔要在史书上死命参我。
我用九亭连弩在府门槛前划了道线,列好机关,与嫡姐那三百缇骑道:“越线者——死!”
说完,我坐在石狮子旁仰颈饮酒,任凭御史台谏臣骂破了喉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