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也开始断断续续地咳嗽。
负责人带着口罩，事不关己地继续带他们参观车间。八个人的脸上各有各的痛苦，但是学生的本能还是让他们拿着手机在备忘录里记下负责人说的重点。
负责人一路领着他们参观完了整个厂后，让他们自己随便走动。只是个服装生产工厂，没有危险的地方。
宋峥樾只想在广阔的天地间呼吸。在车间外，宋峥樾放声大咳。美院的扎堆去参观。
“你气管里都是PM2.5了吧。”韩喆在他身后听着都觉得嗓子疼。
“滚。”声音都有些哑了。
“我不等你了，我要去布料库找布料。”韩喆往他后背猛拍了一巴掌。
“靠——”宋峥樾吃痛，正要报复，韩喆已经跑了。
宋峥樾的计划是从工艺入手，没有技术什么服装都做不出来。他揉着鼻子往技术车间走。
裁剪、缝纫、熨烫，这个工厂几乎囊括了所有的技术要求。
这是个单排生产车间，是专门为定制服装安排的生产车间，看着工人仔细地动作，宋峥樾有些疑问：“这个是定制服装吗？”
“是的。”工人话少，注意力都在面料上。
“定制一套成衣，成本大概多少钱？”宋峥樾问。
“这要看你用什么料子，用什么工艺，是手缝还是机缝啊，这些都有讲究。”
“就你现在做的这一套西装，要多少钱？”
“这套大概一千多，不到两千。”
“这套就要一千多！”宋峥樾刚看这套衣服，明明材料、技术都很普通，也不是什么非遗针线做出来的，居然要一千多。
黑店啊！
宋峥樾心里吐槽。
默默拿出手机看自己拍的公司要求调研的衣服，女式晚礼服，红白两种主色，裙摆上有些点缀，大一的时候不懂行情，只想着把脑子里的想法画出来。他这人尤其喜欢精益求精，什么都要最好的，看着设计图上吹毛求疵的要求：高端定制设计图、单件剪裁、裙摆点缀要手工缝制，礼服下摆红裙选用丝绸面料，白色布料偏棉料，人工裁剪，胸颡磨烫，下摆烘烫，衣角、衣襟压烫，斜挎肩部轧烫，镶边、镶条、镶色，外嵌、里嵌、圆嵌、扁嵌。
“师傅，你帮我看看我这设计图成本要多少？”宋峥樾弯腰把手机里的图递到师傅手边。
师傅人好，停了手上的活，认真看了会儿，用手指放大看那些备注要求。
皱着眉仔细看了会儿，抬头用尊敬的眼神看着宋峥樾，说：“小伙子，你是干时装周的吧？”
“......”
宋峥樾嘴角牵强的扯出一个弧度，好难看的笑容。
“算是吧。”宋峥樾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眼神飘忽。
“那就不见怪，这种衣服，没个几十万，做不出来，料子讲究，上面写着私人定制，说不定还得从国外进料子，这些工艺啊，得找更好的工作室做，厂子哪能做的那么细，每一寸都得换着方式剪、熨。人工成本高的很。”师傅说着，以一种欣赏艺术的眼神看着设计图，他肯定觉得这是他离时装秀最近的一次。
宋峥樾笑得越来越僵，最后只能打个哈哈，干笑地离开。
他的设计根本就不是工厂调研能解决的，他得调研服装设计工作室啊！
苏沐橙画完设计稿，抬头活动活动脖颈，余光瞥见办公桌上还没被收走的实习生们的作品集，想起早上宋峥樾胜券在握的表情，不由得扬起嘴角，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发现真相。
她在替宋峥樾挑设计图的时候，特别关注到了那件晚礼服，一眼看过去确实是美的，但是满页的细致要求和备注，几乎每一寸面料都要特殊的熨烫、缝纫和镶嵌技术，苏沐橙一看就知道宋峥樾缺乏现实的毒打。
于是她就选了那件晚礼服的设计图，教会他第一课：考虑成本。
陶枝推门而入，就看见苏沐橙在笑着发呆，“笑什么呢？”
苏沐橙回神，收敛嘴角，“没什么，就是想那些实习生，现在受什么苦呢。”
“你选的那个设计图我看了，故意的吧，”陶枝挑眉，笑着看着苏沐橙接着说“明知道那样的衣服不可能在工厂做出来，还选那张。”
“越优秀的人，越需要艰巨的任务。”苏沐橙眯着眼坏笑。
“啧啧啧，你很看好他？”陶枝说。
“嗯。”苏沐橙坦然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