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峥樾回到之前等待面试的会议室,会议室只剩下韩喆,宋峥樾话还没问,就听见韩喆说:“皓哥和开子去厕所了。我们就在这等吧。”
“行。”宋峥樾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
韩喆在打游戏,宋峥樾靠坐在椅子里,回想着刚才和苏沐橙的对话,他们之间的距离只有一张桌子那么远,一颦一笑都让宋峥樾心思不定,刚才的面试他已经尽量在压制了。紧绷的情绪这会儿放松下来,宋峥樾盯着瓷白的墙壁看着,思绪一下子被拉远,藏在心里的一叠胶卷塞进大脑这个放映机,记忆回到了五年前。五年前盛夏的某一天,穿着白色t恤的女生走进院子,在大厅和孩子们一起看幼稚的动画书,教孩子们认动物......
那年,宋峥樾初中毕业,拿到了南榭中学的录取通知书。宋峥樾每天都很高兴,他所期待的未来越来越近。他抱着篮球下楼准备和福利院的孩子们去后院打篮球,篮球在指尖转着,又自然地落到宋峥樾的手里。
大厅传来院长们谈话的声音,宋峥樾自觉地放轻脚步,双手拿着篮球。正要往前走,张副院长特意收着嗓门的声音传来,“今年有六个孩子从幼儿园升小学,两个升初中,还有两个升高中。升小学和升初中的孩子的学费即使按照九年义务教育的优惠政策,院里的钱也有些紧张,更别提升高中的两个孩子的学费了,院长,怎么办?”
陈院长有些担忧的声音随后传来,“先和市里的福利机构申请拨款吧?把情况写详细点,早点报上去,争取能排到队。”每年市里排着队等拨款的福利院能有一堆,但是拨款的名额只有两三个。
宋峥樾背靠着楼梯的栏杆,抿唇垂头,眉间的喜悦烟消云散,心里的不安逐渐蔓延。脑子突然很乱,他之前就想过去打工,但是每次都被老板们以“不招童工”为由拒绝。宋峥樾尤为清楚地知道现在的他什么都做不了,这种无力感才更让现在的宋峥樾绝望。
在宋峥樾独自难过的时候,讨论赤字危机的院长们已经去后院了。宋峥樾没了打球的心思,转身往楼上走。
那天之后,宋峥樾到处往福利院外面跑,他想过以他的年纪,做不了抛头露面的那一类工作,但是可以偷偷地干一些不用在人群中露面的工作,比如洗盘子。宋峥樾到处在街上观察,银叶街是南榭著名的美食一条街,宋峥樾一家家餐厅地询问老板缺不缺洗盘子的。从上午十点到下午三点,宋峥樾已经问完了整条街的餐厅,不出意外地都被拒绝了。
宋峥樾走回福利院,不耐烦地踢路边的落叶。快到福利院的时候,孩子们嬉戏打闹的声音穿过栅栏和水泥墙又逐渐消失在空气里,宋峥樾的失落显得那么孤独。
在那之后,宋峥樾就像等待凌迟的罪犯,每天都在害怕中等待着院长亲口告诉他“阿樾,福利院没钱供你上高中。”“阿樾,你上不了高中了。”这些直白而残忍的话。然而,他幻想中的那些场景和话都还没来得及发生,院长就高兴地召集大家,告诉了全院一个天大的喜讯,“有一位姓苏的先生将为福利院捐助,过几天将会来福利院看看,这几天院子要进行大扫除,大家一定要积极配合。”
响应喜悦的气氛,院长话音刚落,就响起了一片掌声,在四周热烈的掌声中,宋峥樾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他无比感谢那位苏先生,在绝望的边缘拯救了他。
苏先生要来的那天。宋峥樾起得很早,他时不时地往窗外看,街道空空荡荡,偶尔路过几个行人。虽然每次抬头期待都会落空,但这不妨碍宋峥樾下一次抬头往外看。在真真切切地翘首以待中,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驶向福利院门口,那辆车的轮廓线条非常流畅,透过车型能看出一丝优雅和高贵,车标是一个类似于三叉戟的图样,宋峥樾是男生,对车有一定的了解,这是辆玛莎拉蒂。
他看着院长们走过前院出门迎接客人。驾驶和副驾驶的门几乎同时开了。从驾驶位下来的男士穿着藏蓝色的双排扣西服,外套的扣子只扣了一粒,下身是配套的西装裤,脚下是深棕色的皮鞋。
宋峥樾的目光很快被副驾驶下来的人所吸引,那个女生扎着马尾,随着下车的动作和街道扬起的风,头发随着风飘起,脸颊两侧的碎发被吹动,她抬手理了下碎发。手指纤细,皮肤白皙,眼睛看着正在说话的陈院长,虽然只是客套的话,她却听地很认真,眼睛里还透着笑意,与之相配合的是嘴角,只是轻微地上扬,是很得体的笑容。
隔着几层楼和老旧地木框玻璃,宋峥樾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女孩。她的穿着尤其的简单,一件白色短袖,左侧胸口印着一串练笔英文字符,下身是灰色的休闲裤和淡蓝色的休闲鞋,鞋子上的印花隐隐约约看不清楚。宋峥樾双臂撑在窗台看不清楚鞋子上的印花,伸着脖子头抵在玻璃上,玻璃顿时发出一声清脆的摇晃声,宋峥樾猛然惊醒,缩回脑袋。
许是夏天炎热,房间没通风,发间的汗顺着太阳穴滴下,宋峥樾拿过书桌上封面印有幼稚的卡通人物但是印着“练习本”三个大字的本子顺手抽了笔筒里的一支铅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