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不是能讨论事情的地方,就着停下的雨,早幸跟着梅提欧他们回到了教堂的餐厅,维克多取来本预留着过冬的柴禾把壁炉点了起来,好教众人可以脱下外套把湿透的里衣烤干。此刻也顾不得礼仪了,用了一点干面包和水,一行人总算从一整日不眠不休的奔波中缓过来。
神甫的尸体就停在前头的主殿里,没点蜡烛的餐桌上只靠着壁炉的火光照亮,围坐在其旁的人们大半脸都笼罩在阴影中,情绪也同尚未分明的天色一般晦暗。梅提欧先起了话头:
“我们得赶紧商量一下了。早幸小姐,所有事我们都从维克多那里知道了,但现在怎么处置您,又怎么和村人做交代,您心里有准备吗?”
“梅提欧大人……”克尔泽蹙着眉有些不赞同地开口,“我仍然主张小姐是无罪的,请您不要现在就以她是犯人为前提来处理这件事。”
“事实是她就是犯下了罪行,”梅提欧叹口气道,“受害者还是教派内部的人。”
他截断了克尔泽想要反驳的举动,继续说道:“我要先和小姐您说明一下王国法律对谋杀的处置,王国的审判是由王室任命的法官、光明教会指定的神官和三十二人随机组成的陪审团进行裁决的,法官有最终决定权,但如果另两方的意见相同教会可以强制执行决议,特别是对教会人员的罪行,有很多案例都是直接处以绞刑……”
“我会去做早幸小姐的担保人。”克尔泽还是忍不住打断了,“教会这边我可以解决。”
“克尔泽。没有那么简单,教会肯定会选择能够完全掩盖这件事的方式,”梅提欧用手指捏着鼻梁说道,“我也和教会打过这么久的交道了,神权的不可撼动他们看得比什么都重,完全能预想到他们会把内部的腐坏和知情者一起葬送,他们不会放过敢对神官下手的人,这也是对你们的一种保护。你现在还只是见习神官,再被看重主教也不会让你动摇教会的根基的。”
“那您不能想想办法吗?!这根本不合理,王族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教会的腐败行为发生……”
“克尔泽!”梅提欧神色少见的严峻起来,“我和那些没关系,我就是个边缘人。人王都不能解决的事你又怎么能指望我呢?”
克尔泽咬住了嘴唇。
早幸总算找到了空隙可以自己发言了,她轻轻举起手道:“我知道的。这个在我的国家也算很严重的罪行,我是在成功逃跑后又选择回来进行了计划性的谋杀,无可辩驳,我愿意服从你们这里的判决。”
霍兹皱着眉道:“你知道什么了,赫林戈地界里杀了神官基本就死路一条,认罪等于找死。”
梅提欧道:“如果能争取到陪审团的同情票的话……”
“那您会帮忙去找大法官求情吗?”
梅提欧沉默,“我不能滥用我的权力……”
一直在旁边听着的维克多隐约意识到了面前这些少年身份的不简单,但他还是忍住胆怯开口道:“那我和佩拉与早幸小姐同罪……”
“人是我杀的,你们最多算从犯吧。”
“那我们也有罪,”他转向梅提欧,恳求道,“骑士大人,您就不能睁只眼闭只眼放过我们吗?那时我们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啊!”
梅提欧脸色阴沉,连银发也失去了光泽,“我不能,就算谁都可以蔑视我国的律法,但至少我不能。”
“您这样太奇怪了!律法会比真正的受害者的性命更重要吗?!”
“梅提欧,”这下早幸也有些害怕了,是她的提议把佩拉她们卷进来的,“至少维克多他们不会被判死刑吧?杀人的只有我而已,请让我为整件事负责。”
“早幸小姐!”
“我也不知道……”梅提欧长长地叹了口气。他虽然有受到耳濡目染但并没有接受过系统性的教育,那是正统继承人才有资格做的事,“我可以先写信询问,会把情况尽可能详细地说明的。”
“询问后还是死刑的判决呢?”
“我会尊重法官的判决。”
场面一时冷了下来。
早幸死死拧住了胳膊上的一块肉,她看着身旁维克多惨白的脸色,心乱如麻。自己太过于轻率了,最开始以为她死在野地的话可以让佩拉和维克多把责任全推到自己头上,但事实是她厚颜无耻地躲了起来,还被不知为何折返回来的梅提欧他们给再次救了下来。
现在要怎么办,无论如何至少要保住两个孩子……
这时沉默了许久的希尔伯开口了:“戴罪立功。”
“什么?”
“可以让她先立下功劳再把她送去裁决,根据所获的功绩罪行会得到一定程度的赦免,”他扭头问梅提欧,“我没记错的话王国律法里有这相关的条例吧?”
梅提欧捂着嘴想了想:“的确有。没记错的话还是因为法师塔闯祸的大法师过于有能才另设的……”
“如果只是推迟一小段时间再把她交给律令庭的话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