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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腿爬了两次,才爬上阿爹阿娘所在的马车,一把推开车门,见其中场景,口中血腥终于再忍不住,猛地涌上喉头,哇地吐了出来。
车内一片狼藉,阿娘倒在地上,声息全无,阿爹坐在她旁边,腹部插着一把钢刀,血流如注,不住吭哧吭哧地喘气。
秦辞姝惨叫一声“爹,娘——”,登时泪如泉涌,扑到阿娘的尸首上。
她脸上还有没抹干净的鲜血,顺着嘴角滴在阿娘冰凉的手指上。
秦辞姝浑身止不住的抖,秦王听见动静,沉沉垂下的头微动了动。
她不敢妄自拔剑,只能用手徒劳地堵着阿爹那不住流血的伤口,眼见鲜红血色渐渐染透袖袍,秦辞姝终于撑不住,跪在了地上。
秦王眼里生机一点点流失,他止住秦辞姝不住试图堵血的手,叹道:“爹要不行了,姝儿,爹也要走啦。”
秦辞姝哽咽着,她干涩的嗓子还在痛,嘶声道:“阿爹,是谁,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秦王摇摇头,艰难地伸出手,在怀中摸出一个青色翡翠小印,塞到秦辞姝手里。
这小印通体温凉,上雕猛虎怒吼,下刻“秦五云印”。
他道:“这印……你拿着,姝儿,逃吧,逃出去,活下来,莫再追究了。”
秦辞姝不愿逃,若这世上再无亲人,她也不肯活了。她将那小印握着死紧,哭着道:“阿爹,阿爹!”
秦王呼吸越来越轻,他歪头,温柔注视着自己的发妻,口里重复着:“好好活下去,莫要再追究了……姝儿,走吧!”
他手上轻轻一推,秦辞姝模糊的视线骤然亮起,有人又打开了车门。
秦昇一身血气,见此情景心里早已做好准备,对父母的尸身一磕头,不再多说,拉起秦辞姝便走。
秦辞姝如一具行尸走肉,任由秦昇拉着她下了车,一双眼睛片刻不肯离父母所在半分,直至那车彻底隐入夜色阴影,再看不见。
秦昇自小有武将授师,武功精湛,然而长时间的战斗让他也难以坚持,身后还有十数刺客紧追不舍,他与秦辞姝跑到林中,在一处深坑齐齐跌落。
黑夜好似一头张着血盆大口的野兽,冷冷盯着坑中的两个少年。
数名刺客围着他们,在坑外结成一张密密麻麻的网,将他们压的喘不过气来。
秦昇提剑复又站起,剑上淋漓的血顺着凹槽在地上砸出一片水洼,泛着冷冷血光。
他道:“阿姝,等下你寻到机会,就立刻跑,不要回头,也别停下来。”
秦辞姝高烧未退,她眼前阵阵发晕,仍执着地要站起来:“哥,我不能……”
秦昇突然打断了她的话:“你不是原来的阿姝吧。”
秦辞姝一愣。
“那个阿姝性格刁蛮,从小到大总爱出去胡天闹地,大家被她闯出来的祸折腾得头疼不已,你却是个内敛性子,宅在家里不爱出门。”
秦辞姝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一声微弱的:“哥……”
秦昇却道:“但你们都是我妹妹,哥哥保护妹妹,是天经地义的。”
“阿姝,”秦昇扭回头来,在夜色下眼神温柔,冲她安抚地笑了笑,“别怕,哥的武功天下第一,不会有事的。”
秦辞姝被冷风吹干的眼泪,又控制不住落了下来。
秦昇失笑,抬手抹去她的眼泪,无奈道:“怎么只会哭呀。”
他的手还沾着血,一抹没把眼泪擦掉,反而把血污蹭上去了。他手指还带着暖热的体温,秦辞姝沉溺在这温度里,不愿醒来。
她看见一场向死而生的厮杀,看见哥哥拼命想给她杀出一条活路,看见秦昇被身后的偷袭者一箭穿心,听见他唤了最后一声“阿姝”,听见自己声音嘶哑。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爬起来的,酸软无力的手捡起哥哥的断剑,将那钝刃送到刺客的心脏。
还是送入了自己的心脏?
什么东西砰砰作响,一切外界的声音仿佛和她隔了一层雾,朦胧听不清楚,有许多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急急过来解决了剩余刺客,她被人扶起。
秦辞姝有些迷茫的眼睛转过去,看见了秦昇跪地垂首的尸体。
以后再没人叫她“姝儿”,也没人唤她“阿姝”了
她心里油然而生一股没由来的怨恨,怨自己不够强大,怨救援来得太慢,怨刺客杀了她所有亲人。
秦辞姝将这恨深埋在眼睛里,目光如火又似冰,冷眼看着面前打马而来的锦衣卫首领。
那人眉目俊朗,穿着修身的飞鱼服,不紧不慢地朝她踱来,右手摩挲着绣春刀的刀柄,似是在打量着什么。
“只剩你一个了么。”秦辞姝听见他道。
秦辞姝脸色白的像纸,颊边不正常的血色显得更明显了,双唇微颤,整张脸上似乎唯有那双眼睛用世间最精妙的画笔浓墨重彩地强调了一番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