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姝,醒醒,可好点了?”
“不行,还是烫,郎中说何时能好?”
“照这样烧下去,恐怕三五日不见好了,阿姝,还难受么。”
秦辞姝在昏睡中悠悠转醒,只觉头疼皮肤疼哪哪都疼,她痛苦地呛咳一声,旁边连忙有人端水来,蹭到她的嘴边。
她抬眼,床前坐着一位略显雍容的妇人,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叹道:“一直睡下去,水米未进,阿娘才狠心将你唤醒。来,乖宝,先喝口水罢。”
秦离温顺地凑过脑袋,就着她的手一口一口将水咽了。
末了,她抿抿湿润的唇,轻声道:“谢谢阿娘。”
旁边一个眉目温润的青年脸现忧色:“这高热几日也不见好,那县里郎中究竟靠不靠谱。妹妹,你再忍忍,等过两日进了京,请太医来给阿姝看看。”
即至万寿节,秦王一家受皇帝邀约,举家前往京城为皇爷贺寿,车马劳顿间,如今已临近京郊,明日应能进京了。
妇人叹道:“明日早些动身,姝儿身体不好,让太医看看,该怎么养养。你爹呢?”
“在与知府议事。”青年想了想。
妇人皱眉,轻斥道:“姝儿病成这样,他个当爹的也不过来看看。”
说话间,她一直握着秦离冰凉的手,试图用自己的体温给她回些温度似的。
秦辞姝糯糯唤道:“哥。”
那青年连忙应道:“阿姝,哥哥在。”
秦辞姝没什么力气地朝他扭了扭头,一双原本晶亮的眼睛似乎也被连日的高烧给蒸干了,显得分外可怜。
她道:“我饿了。”
青年二话不说,出门给她叫厨房做吃食去了。
妇人轻柔拢着秦辞姝的脑袋将她扶起,秦辞姝自觉恢复了些力气,撒娇道:“阿娘,我难受。”
妇人眼里隐隐含着泪,似能同她感同身受一般:“阿娘搂着你,过会儿就好了,啊。”
她将秦辞姝虚虚环抱住,秦辞姝混似没骨头似的靠在阿娘怀里,哼道:“阿娘疼我。”
“这府里上上下下,谁不疼你,”妇人顾着她头疼,声音放的极轻,“只盼你早早养好身子,别再病了才是,你疼,娘也疼。”
秦辞姝“嗯”了一声,半阖的眼皮又要将闭未闭的样子。
她是个穿越者。
在原主十岁那年,被刺客摸进府里刺了一剑,所有人都已换上白衣,准备后事了,秦辞姝便在此时来到了这里。
只是自那以后,从十岁至十六岁整整六年,秦辞姝身体变成了一朵一碰就碎的玻璃花,大病小病不断,久卧床榻,好几次路过鬼门关,又硬是扛了过来。
青年——秦辞姝的哥哥秦昇端了一碗甜粥进来,道:“阿姝喜欢吃甜,我叫厨房多舀了两勺蜜,来尝尝。”
粥里白米煮的绵软,又加了几勺锻花蜜,光闻着味就让人食欲大开。只是秦离此时嘴里发苦,尝不出好赖,但还是很给面子地端了过来。
她偎在母亲怀里,舍不得似的,小口喝着甜粥,见秦昇关切望过来,笑道:“好喝,哥哥费心了。”
秦辞姝前世的日子过的并不好,记忆中只有酒味与烟味混杂的房间和仿佛无休无止的打骂,她听惯了父母的斥责和苦闷,从未想过,世间还能有这般温暖的家人。
她心里始终知道自己是外来者,战战兢兢,小心翼翼,格外珍惜这来之不易的亲情。
妇人似乎看出她有些疲惫,一手如儿时般轻拍着她的背,一手拢了拢被子。
“再睡会吧,睡着就不难受了。”
秦辞姝安静地闭上眼。
.
第二日果然早早起身,秦辞姝裹着厚厚的狐裘,鼻尖通红地被送上马车。
再醒来时,秦辞姝听到外间金戈之声,叫喊声,厮杀声冲天。
她有些不安地从马车内的软榻上爬起来,一边咳嗽,一边想要去车外看一眼。
秦辞姝才爬出车门,还未等看清什么,突然被门口横亘的东西绊倒在地!
她下意识回头一看,浑身的血都冻住了
那是一个尸体,四肢被捣烂,一条腿直愣愣横在马车门前,方才被秦辞姝一脚踹了,偏向一旁。
那人的眼睛却仿佛还残留着死前痛苦的挣扎,狠狠瞪着秦辞姝的方向——这是她贴身侍女的尸体。
秦辞姝被血腥味激的干呕起来,她捂住嘴,踉踉跄跄爬起来,心里的不安越发浓重。
车外刀光剑影,浑身包裹黑衣的刺客与王府随行侍卫厮杀,秦昇也在其中,眼睛被战意漫上血色,一扭头见秦辞姝,吼道:“阿姝,别在外面,回去!回车里去!”
秦辞姝却扶着受惊的马匹,抬腿往前面的马车跑去。
她一边跑一边捂嘴咳嗽,烈烈的风如钢刀刮骨,似一点一点割着她的皮肉,碾着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