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约一炷香的功夫之后,二人坐上了软轿,匆匆忙忙的赶往凶案现场。
虽然昨夜刚刚下过一场暴雨,但天气却并没有雨过天晴,仍旧是一副阴阴沉沉的样子,宫城之中细腻鲜艳的红墙绿瓦都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阴霾。纪沉鱼转过头看向坐在另一顶软轿上与自己并行的殷宁鹤。软轿由四人共抬,摇摇晃晃之下殷宁鹤闭上了双眼,嘴角却勾起一抹向上的弧度,他看起来似乎心情还不错,起码没有些接了个棘手的案子而焦心的样子,纪沉鱼突然觉得燃起了一丝希望,看着殷宁鹤的眼神也从刚刚初次见面时的怀疑变成了钦佩,仿佛殷宁鹤此刻不是一个长相倜傥风流的男人,而是一个人形的救命稻草在移动着。
“殷大人认为杀害王氏的真凶会是谁啊?”纪沉鱼见一路上殷宁鹤都一言不发,试探着的开口问道。
“不知道。”在意识到自己的回答有些过于直截了当之后,殷宁鹤补充道:“从现在掌握到的证据来看,我可以基本排除掉沉鱼姑娘你的嫌疑,但是……要想知道真凶,我们就必须找到更多的证据,我相信沉鱼姑娘此行会帮助到我们……”他这句话还没有说完,眼神却瞥见了周围的景致已经从红墙变成了花花绿绿的植物,旋即开口道:“停!我们就在此处下来!”
“可这里是御花园呀,离王氏被杀害的那处废弃宫殿还有不近的距离呢?”纪沉鱼疑惑的眼神望向殷宁鹤。
可他摆摆手,坚持要在此处停轿步行,从御花园到王氏被杀害的废弃宫殿这一路上,殷宁鹤一言不发,看似漫不经心的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却也经常停下脚步,目不转睛的盯着某处。纪沉鱼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切的一切看起来都再寻常不过了,她尝试着思考在这寻常景致的背后是否藏着些什么其他的线索,不然又如何让这位殷大人驻足如此之久,可她却并未看出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就这样二人一路走,又一路观察,终于到了废弃宫殿的门口。
还未推开殿门,纪沉鱼就感觉一股阴森又恐怖的气息笼罩着此处,脑海之中又开始频频闪过昨日王氏惨死的场景,她想回头找自己的贴身侍女兰佩,让她到自己的身边来,可刚一回头便想起来,兰佩被她自己留在院子中收拾行李,准备在她和殷宁鹤看完凶杀案现场之后就迅速的搬去大理寺。纪沉鱼心中暗暗有些后悔自己应承的如此之快,面色之上虽然还是波澜不惊的样子,可手心已经沁出一层细密的薄汗。
而这边殷宁鹤正观察着宫殿门口泥泞的小路上零碎的脚步,耳边却听到少女呼气再吐气的声音,虽然很轻,但被殷宁鹤敏锐的捕捉到了。他转过头来,就看见纪沉鱼抿起嘴唇,面色上看不出什么,可她那紧紧攥成拳头的手却出卖了她。
“殷大人看我做什么?”
“不知沉鱼姑娘知道这座宫殿曾经是何人在居住吗?”
见她摇摇头,殷宁鹤缓缓开口道:“沉鱼姑娘别看现在这里荒凉破败,曾经可是盛极一时的地方。”说着,他蹲**来,拂开地上泥污,指着地上的砖石道:“你看,这可不是寻常的砖石,这是苏州御窑烧制的金砖,质地坚细,敲之若金属般铿然有声。”殷宁鹤轻轻敲击那块砖,果然发出铮铮的金属声。“这种砖石不仅制作工艺复杂,用料也很讲究,一块就价值一两黄金,极为罕贵,即便是在宫中也鲜少有宫殿用这种砖石铺设。”
“所以,殷大人的意思这里一定居住过身份尊贵的人是吗?或许……曾经是哪位宠妃的住所?”纪沉鱼心想这里可能曾经是哪位宠妃居住过的,后来失了宠,所以宫殿也就荒废下来了,这也没什么稀奇的吧。
“没错,这里就曾是太后初入宫时的寝宫,太后在这里住了许多年,就连昭阳长公主和皇帝都是在这里出生的,直到昭阳长公主和亲南诏之前,这里一直都是宫中最繁华的宫殿之一,你看我们一路走来,路上铺设的都是金砖,从中倒也可以见得先帝的隆恩浩荡。还有,你看那里……”
殷宁鹤带着她围着这座废弃宫殿转了一圈,一路走一路介绍,他那低沉而又充满磁性的嗓音像是有魔力一般,有着宽慰人心的效力,待再转回殿门前的时候,不知不觉间她那紧紧攥成拳的手已经慢慢松开了,“怎么样?”殷宁鹤开口问道。
“什么怎么样?”
“下官的意思是,我们现在进入殿中沉鱼姑娘以为怎么样?若是害怕也不必强求自己。”他那古井无波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纪沉鱼盯着他那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的凤眼,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的紧张早已被他看去,陪着她优哉游哉的绕这废弃宫殿的原因也是让她平复心情。“当然是好极了!早些开展调查,自然就能早些抓住真凶!”纪沉鱼的眼中满是坚定,她长舒一口气,推开了殿门。
院子正中站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一头花白的头发,脸上的皱纹不少,虽然纪沉鱼站得离他三丈远,也能清晰的看见从他眼角蔓延开来的鱼尾纹。见殷宁鹤进了来,满脸笑意的迎了上来:“呦!殷大人您怎么亲自来了?小福子,快去给殷大人搬个椅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