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年公社鼓励社员发展副业,除猪牛羊外,社员可多养部分家畜家禽,以解决各家各户吃肉难的问题。
梁玉芬响应号召养了五只鸡、三只鸭,还有一对大鹅。
这年头鸡鸭鹅金贵得很,尤其那大鹅,整个生产队都没超过十根指头,梁玉芬平时宝贝得跟眼珠子似的。今天那丫头一开口就要她的鸡鸭鹅,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么大的脸?
老大家那闺女再厉害又如何,有本事她把草棚子搬山上去。
琴舒叶也没那通天的本事,搬不走还不能烧掉吗?
她钻进厨房拿了一盒洋火,抽出一根划了,随意地扔进了柴堆里,炽热的火舌欢快地吞噬了引火用的稻草堆。
“快快,快救火!”
不知谁喊了一声,拿水桶的、拿脸盆的、甚至拿水瓢的,立马成立了一支临时救火队,甄家院子里好不热闹。
直到大火扑灭,草棚里堆的柴火烧黑了一大片,梁玉芬铁青着脸骂:“好狠心的娃儿,我老太婆究竟做了啥子孽哟!”
琴舒叶指着自己鼻子,一脸无辜道:“问我啊?奶奶您要是杀过人、偷过汉子啥的,也不会告诉我一个小娃儿吧。”
劲爆啊!
吃瓜群众手里的救火工具还没来得及归位,已经开始猜测:梁玉芬杀的人是谁?是一个还是多个?偷的汉子又是谁?是本队的李麻子,还是三队的王瘸子?
梁玉芬气得嚷着要将琴舒叶送去劳改,琴舒叶读书比她多:“房子是我家的私人财产,我想烧就烧,天大的法律也管不着。”
要不是二儿媳扶着,梁玉芬已经直不起身了:“老娘~死都不给你!”
不蒸馒头争口气,她梁玉芬从今天起就天天守在这儿,看她还能怎么着。
琴舒叶挥手扇了扇空气中的烟灰,无所谓道:“山上离得也不远,奶奶应该庆幸今天人多,下次嘛,就不一定有这么好的运气啰。”
琴舒叶又瞄到还没表态的二叔二婶,作痛苦状:“哎哟,我这脑壳又痛了,好想搞点事哟。”
她揉了会儿太阳穴,看那两口子真沉得住气,又继续发疯:“草棚子也不值几个钱,就是可惜了那满屋的柴火。哦,还有,那两间草棚连着二叔住的屋,啧啧啧,这要是不小心……”
王素英听得脊背发凉,那两间草棚子何止连着甄有财的屋,还有她生的三个崽,男人烧没了可以再找,要伤到她的崽她能跟人拼命。
这丫头现在疯疯癫癫,神经病杀人放火又不犯法,到时候找谁说理去?
王素英狠狠掐了自己男人一把,甄有财这才不情不愿开了金口:“换嘛换嘛,这事二叔做主了。”
琴舒叶笑着道谢:“那就多谢二叔了。”
琴家满心欢喜开始往山上搬。
琴舒叶早就去看过那两间竹屋,倒也没田支书想的那么差,只是常年无人居住少了些人气,外立面的竹墙也长了青苔,收拾出来倒也宽敞明亮。
一间屋子拿草帘子隔成两半,前面用来做堂屋和饭厅,后面就是琴卫民两口子的卧房,另一间房同样用草帘子隔成两半,一边女孩儿住,一边男孩儿住。
叶一贞想大儿子十九岁了,二女儿也十六了,孩子们大了总挤在一间屋也不像话。
于是她又去找田支书申请了采伐证,再加盖两间竹屋,一间给三个闺女,另一间做厨房,顺便再圈个窝棚养鸡鸭鹅。
叶一贞看着山间竹屋日益温馨,觉得往后的日子充满了盼头。
琴舒叶病好后就去上学了,好在她拥有两世的记忆,课本上的知识也还记得,学校里的功课倒也跟得上。最近家里忙着盖房子,所有人都不得闲,她放了学就去山里挖些竹笋、采些野菜。
山里多云雾,林中氤氲着湿气,落日余晖斜插入林,翠绿批着云霞,竹枝抽出新穗奋力生长。
什么是雨后春笋?现在就是。
琴舒叶挥起锄头,一锄一个大胖笋子,带着新鲜的春泥,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这个季节的笋子鲜嫩多汁最为美味,每年这个时节附近的社员都会上山挖笋。她家现在就住山里头,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能挖到最鲜最嫩的笋子。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琴舒叶的竹背篓就装了大半筐,她还想趁着现在的笋子最肥美再多挖些。
吃不完的可以放进泡菜坛子腌酸菜,也可以晒了做笋干,等到过年队里分了年猪用来炒笋干腊肉,想想就流口水。
从竹叶尖滑落的露珠滴在少女眉间,她停下手里的活儿去擦拭,随后贪婪地呼吸着只觉神清气爽。
琴舒叶想想上辈子真是遗憾,琴家七口死的死、散的散,有人困入牢狱,有人远走他乡,好好的一个家,最后落得满目荒凉。
而她进城打工后为了生计整日奔波,到死都没能停下来好好看看路上的风景。
如今上天既然给自己机会重生一次,就该活出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