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盏玉壶。
冰雪堆砌般莹然的玉。
封存在透明的鳞片后,占据粉紫的珊瑚架格,两处相隔竟一如同出。
是他的。
寒静梧想。
淡蓝的屏幕显示眼前,上面是传达的消息,一行接一行,但到后头没了回复,足够察觉到不对,预备的手段便派上用场,可以控制一定程度的魔化,以特制的手绳联络过去,越界但有效,正好也赶上小师妹叫他。
他动指划灭面板,对着那盏玉壶,勾勒出外形,划毕,无色无相,只再看一眼,收手,转身,错之而过。
空白的光从识海里凝形出,哗啦啦拦住他的去路。
是一本书。
寒静梧神色自若停步,如同抛出诱饵的主谋。
“很着急嘛。”他礼貌地微笑,但似讽似嘲,“舍得出来了?”
书页不动了。
“怎么称呼?”寒静梧继续道,“你?还是我?”
[这不重要]无名书向来惜字如金,此时却避开他的问话,对另一桩事不问自招,[拿回它才重要]
“情珠么?”寒静梧侧目回去,“除了此起彼伏的魔物,我在若梦境无梦,在浮生境亦无浮生,仿佛我没有未来,没有过去,只有死亡与我相随。”
“修者当求长生,求是要求,弃也便弃,不悖心之所欲,是我能做出的事。一通乌烟瘴气,可筹谋的尽筹谋,而后任其造化,独独留给我的,我会缚入生死,曾经想要,如今更要,不允许分毫差池。”
他的眼瞳深暗无光,乌发也寸寸变长,是全然魔化的前兆,不过尚保有人的思考,仍能来回压制成原样,还在微微讥诮地笑,“但是抱歉,衍天,是你认定你是我,我并不在意我是你。现下我在这里,那就意味着,你不在了。令后来的我承接,我也实在无用,活该死了。”
[我也不在意后来的我怎么想]
[我只会确定我们在乎的都一样]
[难道你愿意早前的你不把人留住]
“做梦。”寒静梧毫不犹豫地冷嗤,“你就在这事上有点用。”
[口嫌体正直略略略:P]
寒静梧不掩饰嫌弃地目移。
“是的,我在乎,所以要由我来。”他大踏步离开这场旧梦,“喜欢她这件事,我不愿被决定,不愿承人恩惠,不愿授之于人,上个我也不行。”
无名书正对着鳞片,鳞片如窗,里面是烟烟渺渺,它的书页开合,像在随风发呆,情珠在前,触手可及却碰不到。
他遇见过那个女孩。
那时他还叫冷衍天,是个初出茅庐的修者,也有了相似的面板,但离得太远,相隔不断错过的时空,以至于察觉心意时,年少一越亦将远去,而她似乎未改初识,无终的情不如寄放于此。
他便不再有情了。
它倏地化作流光回归自己的识海。
圣海尊者翻过七寸蛇心。
鲛墟已经被巨蟒的虚影同化,大朵大朵的云结成殿宇宫阙,天空好像倒转在了水底,俯瞰的明月曲曲折折,四方上下的蓝漾着粼粼的白,庞大的鲸鱼留下湿润的暗,但在银河般的蟒影下,仅是洒豆一点,唯以鲸吟寥廓了孤独的无限。
圣海尊者数着鳞片,一,二,三,……,一千一……二千二……三千三,……,他终于在一方鳞片前停下。
梦魇巨蟒的虚影有如实质,每块鳞片后都是一格情珠,粉紫珊瑚犹如细细的血丝,盛放千千又千千份回忆。
“千千无绪。”
他喟叹出千千无绪的本体,鲛人代代与人交易,换得的情珠落入海天水幕,水幕又随着鲛墟被梦魇日渐吞噬,秩序的清洗或许从来无法阻止。
“你要取你的情珠?”上方有人直白地询问,“所以接纳梦魇入世的化身,不介意放入图谋不轨的魔子,等待至合适的今时今日,借论剑选取天资尚可的小辈,以当世之人为媒介连通法门,又用浮生若梦境将我们困住,困不住也无妨,无论如何定要使你来到鲛墟,哪怕会让浩劫重回天地。”
圣海尊者望向立足蛇羽的少年。
是被卷入的谁吧,他过了个念头,别无所关心的了。
“不止,我是想取走它,你明白吗,我曾经有很爱的人。”他对这名小修者和声和语,“我爱她这句话,我是知道的,可我怎么爱她,我却不知道了。”
“我不需要明白。”蓝衣的修者却只摇头,“我是衍天道宗的一名弟子,适逢我宗灵舰就地修整,尚可临时启用些许功能,进行简要快速的改造,最大化将城中人群传送走。在我来之前,我已与宗门峰主言过此事。门内师姐也会与别方修者交涉,诸如离得近的林罔叶、曲回南、傅离朱等人,都愿以法宝或人手帮忙疏散,抵挡正在从海里冒出的魔物。”
“当然,我晓得明家自有准备,动用召烟景便可见一斑,可若梦魇当真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