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要补一场高一下学期家长会结束后,温宁向母亲坦言自己想学文科,征求她同意的戏。
当年,楚念跟母亲据理力争,表明自己对文科更感兴趣,从小到大都被语文老师视为读文的料,还常常评选上年级优秀作文,得过征文比赛奖。同时也实事求是地解释了,理工科并没有大家说的那么好找工作,尤其是对女生来说,很多公司都会设置性别限制。
那时的肖穆青还不像后来那么偏执,尽管最初坚定让楚念选理,渐渐还是被说动,终于松口说选文科也不是不行,但她必须以更高的要求来约束自己,在文科生中占据绝对的优势。
楚念能获得母亲同意,都已觉相当难得,一口答应下来所有条件,生怕她中途反悔。肖穆青见她这么坚定,也暂且放下心来,任她自己做了一回主。
这段没有洛远的戏份,泊原在旁边坐了一会儿,见这部分剧本内容不需要再改,趁着中场休息,跟于宗仁打了声招呼,走到楚念身边朝外面一指。
意思是叫她跟他一起去隔壁教室,打磨后面的剧本。
前一晚发生的事仍在楚念心里烧。从泊原说要当她同盟的那一刻起,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就在无形中发生了某种变化。
也许,他们真的,还有可能?
这种被她压抑已久的念头像雨后春笋般破土而出,迅速生长,又不敢尽数表现出来,怕打破现在的局面,也怕旁人发现端倪。
楚念刚一起身,就感受到四周几道灼热的目光向她扫来,下意识地放大了手上收拾笔记本和剧本的动作,以示自己是去工作的。
这种感觉就像回到了高中,不管跟泊原一起干什么,她都会第一时间避嫌,以免遭受班上同学异样的眼光。
她拿上东西,往前走了几步,对上何慕疑惑的视线。旁边一张张围观群众的脸也全都带着好奇与疑问,一路跟着她转,就像跟着太阳转的向日葵。
在拍完洛远和温宁许约那段后,剧组里不少人都怀疑楚念就是温宁的原型,好不容易被她以“这只是她为泊原量身打造的故事”为由搪塞过去了,现在见他俩要单独行动,不由再次起疑。
“什么情况?”何慕用口型无声问。
“改剧本。”楚念维持着平静的表情低声道,又补了句,“于导喊的。”
后半句说得有了点底气,像是高中生在说“老师喊的”一样,给自己不可言说的小心思找到了冠冕堂皇的理由。
说完她没再多做解释,朝门外走去。
泊原倒是仍像从前一样坦然,兀自大步朝前走着。他今天穿的私服,边缘带有暗色花纹的黑色T恤,脖子上挂着金属项链,衬得后颈劲直光洁。
两人走进一间无人的教室,泊原走到靠窗最后一排,自然地从楚念手里接过她的东西放在桌上,又将两把椅子拉开,径自坐了左边那把。
楚念在他右侧坐下,恍然有种回到高中跟他同桌的感觉。
“来吧。”泊原翻看着剧本,修长灵活的手指在纸张间辗转,“按时间顺序改。”
专注地看了一阵,他指着一段道:“你看这儿,高二第一次月考,你数学没考好……”一顿,改口,“没考出理想分数,很郁闷。我当时也情绪不佳,你以为我是觉得你被我影响才没发挥好,还反过来安慰我。”
“这有什么问题吗?”楚念没想到他指出的第一处要改的地方,竟然是考试。
“有。”泊原罕见的严肃,“我不是因为这个心情差。”
“那是?”
他瞥她一眼,似乎再次体会到了那时的躁意,唇线拉得平直,用指尖连续敲击了几下剧本上的某处。
楚念凑过去一看,他指的是一个名字。
眼珠骨碌转了两圈,问话卡在喉咙里,没能出声。
那是剧本里高二班上一个男生的名字。在现实里,他叫于博阳。
写剧本的时候,楚念犹豫过,要不要把这号人物写进去。最后抛去个人情感,从编剧客观专业的角度出发,还是认为加入他的戏份,文本结构才更完整,人物情绪也更连贯。
当时文理分班,总共四个文科班,舒羽和孟林山分别去了四班和二班,楚念和泊原则都被分到了三班,可谓是四分五裂。原来的一至四班也彻底被打散,分进了其他各班。
楚念伤感的同时却也庆幸,至少还有泊原在身边。更幸运的是,三班班主任是按照学生成绩和交际情况综合排定的座位表,保证每个人周围既有成绩好的,又有自己熟识的同学。
她和泊原仍然是同桌。
只是这份心照不宣的欣喜还没维持多久,就被他们的前桌打破了。
坐在泊原前面的就是于博阳,他跟楚念住在同个小区,小学同校不同班,说过话但交集不多。如果说楚念是家长们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那他就是公认的学习的榜样,成绩优异,能干懂事,长年兼任学生干部,还生了张俊秀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