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片沙地。”邶恒解释,想安抚她此刻惊惧。
可姜馥迩无动于衷,仍旧放眼看向远处的黑暗。
“前面是片湖,岸边有船。”
走在她半步前的邶恒也划开火折子,挥舞着手臂点亮周围黑暗。
如他所说,前方的确是片静湖,只不过这湖极大,望不到边际也不见一点生息,就仿佛潜伏在暗处的水怪,蓄势待发地等待自己的猎物走近。
不论眼前所见为何,这都与姜馥迩梦中见到的场景太过于贴合。
她下意识又撤了一步,同时拉了把邶恒手臂,想将他也拽回安全区域,并急促劝道:“大公子别再向前!这里到处都不对!”
邶恒倒没觉得哪里有问题,却还是依她意思跟着往回退了几步,一头雾水地问:“哪里不对?只是一片湖,恐怕能出去的通道设在湖对岸,止步不前怕也没旁的路可以选。”
“我们原路返回如何?若是执意向前恐怕我们有去无回!”
姜馥迩尽力阻止,但她也没解释自己的警告完全出自之前所做的梦魇。
因为她知道即便说了邶恒也不会信,反倒会更加不屑一顾地去尝试。
邶恒又看向黑暗中的静湖,并且环顾四周想发现点能说服姜馥迩继续前进的理由。
他知道姜馥迩怕水,再加上陷入黑暗,怎么都会让人产生对未知的恐惧,但这不是停滞不前的理由,更不是他就此放弃的借口。
“若你实在不愿向前,不如留在这等我。若无危险,我再回来寻你。”邶恒耐心奉劝,更是打破僵持的最好建议。
可姜馥迩依旧紧紧抓着他手臂不放,声音都显得弱势。
“大公子不能去!若是真有危险我该如何做?!难道眼睁睁见死不救吗!”
她似是有些着急,语速也跟着加快不少。
“方才大公子也说了带你来的村民格外忌惮!可我们走了这样久都没见到什么危险的事物!大公子不觉得奇怪吗?!”
“更何况,我在暗道里见那逆向而行的壁画明明就展示的是场灾难,其中之人各各惊恐逃窜!大公子想没想过这壁画从山洞那侧才能看到,会不会说明村民逃窜的起点就是山洞呢?”
如此猜测倒让邶恒颇为意外,但也似乎合情合理。
“但你方才说山洞那侧是深渊?”
“是,但也不能排除有机关或者吊桥通往别的地方。”
这的确也是种可能,邶恒还记得自己潜入静潭所在山洞后,可以拉动的机关不止一个。他一一尝试,才意外启动了姜馥迩所处那侧山体岩壁。
但另外几个机关用作控制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从姜馥迩几次反馈给他的信息来看,水潭另一侧的深渊极其黑暗,以至于姜馥迩都无法看清束缚自己的黏液到底是什么,就更别提看清什么机关所在了。
所以,姜馥迩的猜测不无可能。
但如果按照这个揣测,洞穴里又会有什么能让村民们如此忌惮呢?
就在邶恒陷入沉思时,忽见黑暗尽头点亮了一颗极其微小的光点,在黑不见底的洞穴中,犹如一颗璀璨繁星粲然闪烁。
与此同时姜馥迩也注意到了天际边突然生出的闪亮光点,她呼吸一滞,抓着邶恒的手下意识紧了紧。
未等二人做出任何反应,只见那颗地平线上的闪亮星辰突然出现成千上万的镜像,在这片一望无际的黑天墨地里蔓延出数以万计的光点,眨眼间将面前无垠的黑暗装点成了浩瀚苍穹。
二人同时向后倒退了两步,却忽觉身后一阵疾风吹过,刮落碎石的纷乱嘈杂就已响彻云霄。继而是足以令山崩地陷的震颤,将通天门柱间的隔断重重砸下。
巨大的声响令二人无处可避,只得捂紧耳朵等待震耳欲聋的声音消失,下一刻天幕瞬间被点亮,强烈的光线从上到下笼罩,晃得人眼睛都难以完全睁开。
穿云裂石之音如波浪漾开再到渐渐消失,两人适应了光线不约而同睁眼,才瞧清身后落下的是个阻挡去处的通天铁门。
玄色铁门并非罕见之物,上面布满了细密的长刺,长刺间还有宛如暗流的粘稠水波逆流攀行,再由某处调转方向落下,乍一看倒像无数只黑软长虫在某个巨物的背刺间嬉戏玩闹。
无路可退的境遇下,姜馥迩当即再去看片刻前沉寂的湖面。
可目下哪还有湖水的影子,只剩下浓雾弥漫,就连一步外的邶恒都勉强才能看清轮廓。
不知该如何进退,姜馥迩当即惶惶不安向自己这侧轻拉邶恒,却忽然感受到手掌下传来的温热,对方跳动的指尖才让她意识到自己的手忽被他反手握住。
她看不到邶恒表情,只觉得他指尖轻盈敲打,仿佛戏弄一般安适如常,这样的心境颇似二人处于不同境遇。
“害怕吗?”
邶恒声音依旧不动声色,甚至还有点探求未知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