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这句话,姜馥迩眼中犹豫逐渐沉寂下来。
她目光流转去看仍背对自己而立的邶恒,虽看不到他表情,但姜馥迩却觉得他在等,等一个遥不可及的答案。
“我只要回西梁…”
姜馥迩嘴唇僵硬地张开闭合,仿佛一道冷漠的赦令,迫使邶恒忍不住失声冷笑。
可他仍然什么也没说,负着手慢悠悠走向坡道下那群提着刀的武士,又恢复原本的洒脱不羁。
“刚废了不少力气,若走不动,各位便抬着我出去罢!”
武士们随着他走近也接续起身,跟在他身边,组成个人肉狱笼簇拥着他向外走。
郤博彦也趁势扶了姜馥迩一把,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说:“展香,我实在迫不得已,即便大公子交出去,我也难保他后世太平。”
“但这是眼下最好的结果,至少能让你我二人逃离。前方有个岔路,趁大公子在前方纠缠,你我从那离开,之后我便有办法隐去行踪,绝不会让谁发现踪迹。”
姜馥迩点头,却在无意中内力骤缩,腿软了一瞬,往郤博彦身上偏了下。
“你怎么这么凉?”郤博彦仍然关怀,同时在她额上冒犯地轻探了下,“是不是倦了?我背你出去。”
姜馥迩却忽然抿了唇,往边上靠了下躲避他,语气冷淡甚至沮丧:“湖面阴冷,可能着了寒…不碍事。”
瞧她情绪不高涨,郤博彦没再逼迫,而是放缓了步子,故意和前面的人拉开距离。
独行尴尬,郤博彦才找了些话题:“还以为你是大公子的亲侍,没想到只是一路同行的伴侣。”
“嗯,各取所需。”姜馥迩依旧淡漠至极。
郤博彦又找了几个轻松的话题,可饶是他卖力调动情绪,姜馥迩的反应却都如他体肤寒凉一样,冷冰冰的。
也不知走了多久,姜馥迩忽然发问,打破了两人间的沉寂。
“我不喜欢黑暗,前方离出口近了吗?”
卻博彦耐心道:“快了,过了前面的石桥,我们就偷偷分开走。”
姜馥迩点头,听着前方越来越小的脚步声,她缓缓拧起眉头,原本病态的眉目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了几缕阴冷的狠毒。
——
邶恒是实在走不动了,况且还是在送死的路上。
他一路走,一路忍不住嘲笑自己自大过头,终是被个小姑娘玩弄了。
仔细听着身后越发遥远的轻盈步伐,邶恒愤懑呼了口气,想全身心去思考如何脱逃。
可嘴里那股香甜的气味还保留着,他才忽然想起刚从湖心将姜馥迩捞起的一幕。
…
他手臂紧紧环着她腰身,因猝不及防且挨得过近,姜馥迩双手搭在他肩头,那双澄澈的紫瞳里泛着迷茫和紧张。
邶恒嘴角一挑,表情已是颇为照顾。
“拿着火折子的力气有吧?”
姜馥迩这才如梦惊醒,讷讷点了头,从他手里接过那团光影。
脚底石台已向水下降了几寸,好在二人脚上皆是皮靴,只能感受到湖水刺骨寒意却并未打湿。
“从这出去,你我便不再相识。”邶恒忽地转了话头,表情凌厉又无情,“那暗河是你自己选的,是好是坏自己担着。”
“嗯…”姜馥迩声若蚊蝇,打在他脖间伤口上的鼻息也是冰冷的。
邶恒没再停留,箍着她一跃而起,翻进了黑暗迷雾中,却在自己专注寻找脚下支点时,忽觉唇间贴上了几指冰冷。
他目色一紧,低头去看姜馥迩,却发现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个白瓷瓶。
她指尖力道不大,没来由地让邶恒启了唇,任凭一枚球形药丸滑进了舌尖。
“这是什么?”
邶恒倒不觉得姜馥迩会害他,只是好奇这又甜又香的小丸子是什么功效。
可姜馥迩却没答,只说:“含着,总无坏处。”
…
邶恒又抿了抿舌尖,那含在口的小丸子已尽数化掉,她总也不会是在那时候给自己喂颗糖豆以表谢意吧?
可邶恒越发潮热的身体却告诉他这药丸并不是糖豆那么简单,他也说不上体内的变化,只觉得越往前走四肢越感到无力。
他当即顿了脚,弯下腰扶膝散漫道:“我走不动了!若不杀我就把我扛出去!”
这没皮没脸的请求也就眼前这个无赖能说得出。
几个武士面面相觑,却因主子的确没让动这位贵人,只得在心中咒骂之后整理刀具,腾出手来托举他。
邶恒顺势向后一倒,想趁这片刻清闲好好理理思路,可谁知他刚被托起,身下却忽地一松,仿佛一团泄了力的棉花朝地上栽去。
他当即一惊,旋身而起落在一旁。
却见火把照亮的几团光晕中,飞鸟般迅速闪过一抹银冷的光影,光团闪过搅起的阴风同时刮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