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是彩灯节这日?
薛文成虽然没明说,但郤博彦猜测是因他这日能跨过迢迢千里赶来平宿。说到底,还是为了能亲自出这口恶气。
这些日他和仪宾府的那些侍从早将邶恒身边情况摸了清楚。
他本是打算趁今日姜馥迩去澄水桥,派人去赌坊好好利用邶恒身边那好赌的男侍从,迫使他将邶恒引出府。
谁知他前脚安排了人去赌坊,后脚回到住处,就愕然邶恒早已在屋内等他了,他惊讶之余却发现邶恒淡定自若,倒像来捉他的。
邶恒能寻着他,他不觉得稀奇。
倒说明他挺在意展香,以至于将她身边接触的人查得清晰。
可明知道自己是危险人物,他还不顾一切接近就让郤博彦迷惑不解了,又或者说这让他心底不安,始终揣测邶恒是不是在谋划什么。
郤博彦昨日已是万分当心,马车绕城兜了好几圈,来报的人确认邶恒无人跟随,的确是只身一人,这才将他带到这座隐宅。
好歹这周围住的都是仪宾安排的人,若真有人来问,他们好吃好喝招待着,只说是款待他,谁也不能说了什么去。
可还有什么不对?
郤博彦眸色更浓,心里着实没底,却忽见邶恒扯了扯嘴角,冷嘲热讽的口气:“你可谓费尽心思,还想利用水饭铺外周子潘留下的那群草包侍从?”
郤博彦眼中墨色稍散,尽力隐藏自己此前的猜疑不安。
“大公子了解的还真不少。小郡王喜好美色,看上了那家水饭铺的妙龄掌柜,这才留了手下找机会试探。”
邶恒:“所以你在水饭铺对展香下手,也是想让那些个草包转告周子潘,我身边的丫头儿有了艳遇?”
郤博彦皮笑肉不笑,“好歹是小郡王的地界,总也不能不打招呼。”
邶恒笑意未减,眼中却透着更为明晰的目光,漠然道:“你主子可真是个狼心狗肺,娶了人家妹妹,还想往他头上扣个屎盆子!”
言外之意,若是邶恒有个三长两短,他是想嫁祸给周子潘的。
郤博彦不惊不乱,以邶恒的心思能猜到这点也不是多难。
那日,他一路跟随姜馥迩,抵达水饭铺子时无意发现店内几个虎背熊腰的壮汉发间埋着金丝辫,忽想起前些日听灵泽郡主的贴身侍婢说起小郡王府奢华无度,今年给府上侍从填了月钱不说,另融了千金做发丝,以彰显郡王府待遇丰厚。
但能得到金发丝的也多是小郡王身边的人,再看那妙龄掌柜唇红齿白,眉清目秀,烂漫无暇却又不失少女婉转柔情,当即想到这几个壮汉被排布于此的用意。
近年薛家势力逐渐单薄,在邶恒身上打主意,本就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那日周子潘与邶恒在城门处斗得激烈,所以他身边的侍从多数都见过姜馥迩的面容和身形。
看到她与陌生男子热情攀谈,不免变成茶余饭后的谈资,又怎会不流转到周子潘耳朵里?
周子潘与邶恒积怨深久,卻博彦便凭着这点,早已做足了准备。
他先让手下人盗取了那几个侍卫的不起眼杂件,放在自己栖脚处。就为了今日劫持邶恒后,等荀康去查玩忽职守的姜馥迩时,顺藤摸瓜找到他住所,从而找到周子潘身上。
周子潘即便不认,但丢的是个侯府嫡子,曾经又有那样的显赫名声,安阳侯绝不会善罢甘休,这锅怎么都得让小郡王来背。
想到这,郤博彦心跳忽然乱了两拍,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计划有疏漏。
昨日被邶恒弄了个措手不及,他怎就没想到,邶恒主动送上门竟是将计就计?!
他目色骤然一紧,跟着拍案而起,惊声道:“大公子竟想借仪宾之手挑起朝堂大乱?!”
见他慌了阵脚,邶恒依旧神色如常抿了口果水。
“何出此言?”他淡笑着安抚:“昨夜你心中戒备,也回了栖所故作无事发生,一路上可发现什么异常?”
郤博彦想了想。
昨夜回去路上衙役不少,可毕竟迎冬无宵禁,平宿府差人巡查也没什么不对。
若荀康发现邶恒不知所踪,定会报了郡守,但必定不是那般搜查,夜市恐怕都要禁止的。
邶恒又道:“看你步履生风也该是个功夫人,浅睡一夜,可曾发现有人去探过?”
说到这,郤博彦却颇显犹豫。
他昨夜装作熟睡,实则为降低来人戒备,可一宿下来却并未听到任何声响。
只是…
他拧了拧眉,眸色黯淡去回忆那些他没留意的细节。
瞧他一脸苦思冥想,邶恒跟着心中一紧。
若无事发生他大可不必这般谨慎回忆,定是有什么异常。
他左眼微不可见地跳了下,视线当即落于手中仍冒着绵薄雾气的果茶上。
按着他的计划,昨夜不该有人发现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