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卫王本命卫鸿哲,是他父亲卫宿的第五个儿子,也是唯一一个不受疼爱的皇子。
他母亲身份卑微,据说只是卫宿醉酒临幸过的宫女,后来这宫女怀了身孕,还因此让卫宿和原配王妃产生了嫌隙,从而处处受冷落,产下卫鸿哲没多久便抑郁而终。
卫宿膝下子女众多,直到卫鸿哲快十岁才想起自己还有个毫无背景的五皇子。而当时,西梁已是旱灾多年,正依靠辽国的粮草救济,才答应了使臣的要求,将这个只见了一面的皇子拱手送去了辽京做质子。
为了表彰他为西梁所做的贡献,卫宿终于开始重视起这个皇子,不但给他取了名字,还将原本奶娘起的卫哲中间加了个鸿字。
卫鸿哲与邶恒同岁,也是邶恒八岁那年,带着殿前司都指挥使和几十人的卫戍部队在辽京玄武门接他进宫的。
虽然是质子,可辽广王却从未亏待过他,还让学富五车的荀康教授邶恒和周子潘的同时,一并授了知识给卫鸿哲。
不似周子潘每日需要出宫,邶恒和卫鸿哲都居深宫内庭,久而久之两人也逐渐彼此了解,成了莫逆之交。
那会邶恒对他处处关照,南巡时他本就病重,后遇了叛党受到惊吓,姨母才和圣人请了旨意欲单行,后待他寒症恢复了才动身出发,未料正巧出了事故。
当时有人抛了毒粉,空气中弥漫的毒粉极香,迷人眼目不说还能软化筋骨,遇血便会将肉身化为淤泥浊水,以至于邶恒丢了邶媛和姨母后就连自己遇到了什么样的人袭击都辩解不清,只因一切都被毁尸灭迹,毫无证据可寻。
后来邶恒回到侯府后也派人去暗查过,但追根溯源,怎么也没想到这毒粉竟出自卫鸿哲之手。
思及此,他忽然自嘲地落笑一声,十几年前的自己怎会想到有朝一日将对曾经挚友兵戈相向呢…
眼见邶恒神思远游,伍均猜测他该是想起了十年前的事,不敢多嘴,再三斟酌言辞才开口劝慰:“按照公子计划,西梁北境那条潇水河已引了北海的巨型船蛆堵塞了河道,搁浅不少运粮物的船只。咱们再等等,只要左水河也发生类似事故,西梁的粮道就断了八成!”
“要等多久??光是填那条不及左水河三分的潇水河就用了三年!若留着那些暗商继续给西梁几十名河官送银子,你怎么能保证卫鸿哲眼皮子底下作祟,不会被察觉一二?!”
他长叹,试着平复情绪:“至少卫鸿哲当下并不知晓我已了解当年内幕,即便他居心叵测、表里不一,明面上我还是他曾经至交…”
可提到‘至交’二字,邶恒又变得有些恼。
他攥着杯壁的手指忽然发力,捏地指尖泛白,近乎自责的语气道:“一个对他毫无威胁的人,一个连自己亲人都保护不了的人,他能放在眼里么?!”
南巡的事是邶恒心中最大的痛处,不是因为失了曾经的荣耀显贵,而是亲眼看着自己爱的人被伤害却毫无还手之力。
伍均了解邶恒心情,却依旧锲而不舍地劝:“即便如此,他会以您来威胁圣人!”
“那又…如何?”邶恒忽然松懈,脸上多了几分毫无顾忌的闲散,他放稳茶杯边道:“辽国上下就靠着那么几个年近花甲的老翁强撑,有救么?”
伍均看着眼前的邶恒消极怠慢,他忽然想起十几年前那个意气风发说要誓死捍卫国土的少年。
这些年他亲眼瞧着岁月是如何蹉跎了邶恒曾经的斗志昂扬,任由他在泥潭中翻滚,包上了厚厚的浆。
渐渐地伍均觉得自己再也看不清这位殿下的真实面目,只该令自己一味地相信他当时带着群黑衣人将他和家人从那片未开垦过的荒地拾回,是下了怎样的决心。
誓死追随,不是随口说的。
他不该质疑邶恒的决定,只该像从前的从前,对他唯有屈从。
“看来公子已想好新的计划…”
伍均神色跟着黯然,垂目时少了几分顷刻前的锐气。
邶恒瞧了眼香炉中近乎燃尽的线香,起身时又抬手摸了摸肩上的雀子,同时从雀子脚上绑的信筒里取了个纸卷递到伍均眼前。
“还有一事,你和子廉去查查。辽国东境有个苍山,上有一小门派名沧幽,半年前掌门亡故,门派弟子四散,我想知道掌门是何背景。”
伍均舒眉接过字条,顺从地点点头,不再多问半句。
邶恒临走前又补充:“抽空回去看看妻儿,上次子廉派去辽京的暗商曾留下交易口令,说思君的铺子走了水,损失惨重。上月西南酋海那批斯托盘器刚卖掉,我留了口令给子廉的人,叫人把银票都给她们送去了。”
伍均一听,忙追在邶恒身后双膝跪地行了大礼。
“劳公子费心了,那批货价值不菲,思君…”伍均停顿,立即改口:“属下无能,岂能受此大恩!”
“行啦…”邶恒一副漠不关心的懒散样子,边往外走边随手一挥道别,“我这雀子活不了几日了…再珍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