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阿舍与石惊天相携往长安城外走去,直至来到一处山门巍峨的清幽庄园。
无痕山庄灯火通明,昭示主人尚未安寝。
入夜客来茶当酒,竹炉汤沸火初红。
阿舍在石惊天的指引下与温文儒雅的山庄总管宋青云互相见礼,随后又拜见了山庄的女主人白玉即石惊天的母亲,阿舍不由暗自惊叹对方竟是如此风姿独具,气质高雅。
殊不知白玉和宋青云比她更为惊讶。他们何曾见过心高气傲的惊天对人如此献殷勤,更别提对方还是一位年轻的姑娘,却原来是有了心悦之人。
爱屋及乌之下,白玉几乎是一眼就喜欢上这个长相明艳标致,举止落落大方的姑娘。
一向冷傲孤僻的儿子终于开了窍,还将人请回家中做客,闻弦歌而知雅意,白玉会心莞尔,言谈间风趣爽快,时嗔时笑,热情洋溢地再三挽留阿舍在山庄留宿。
阿舍从未经历过这种留客的架势,殷殷盛情简直让人无从招架。她甚至没来得及仔细思量,仅仅只因不忍见这位和蔼可亲的夫人面露失落之色就脱口而出地应承下来。
这一夜,宾主尽欢,母慈子孝,无需赘言。
次日一早,阿舍洗漱完便在侍女的引领之下前来找白玉辞行。
白玉昨晚从儿子口中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今日再看阿舍不由越发喜爱,忍不住拉着人一通攀谈,最后还将随身携带的玉佩赠给了阿舍,并表示希望她能时常来山庄与自己同住作伴。
阿舍听懂了白玉的言下之意,薄羞难掩,面若朝霞地应允会时常来探望,随即告辞离去。
石惊天仍是一路随行相伴,闲话之际,阿舍得知了白玉的惨痛过往,也得知了石惊天对父亲的怨与恨。推己及人,她既为白玉的遭遇而意有不平,也对身边的男子感到心疼怜惜。
踏出无痕山庄的范围,阿舍看着熟悉的路径,劝阻了石惊天打算送她返回精舍的好意。
石惊天见她态度坚决,且二人又约定今夜一同缉凶,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也不再坚持相送,只叮嘱阿舍抵达苦竹精舍后记得让鹰隼回来报平安。
阿舍步履轻快地回到精舍,被苦等一夜的阿得好一通打趣埋怨,姐妹俩正笑闹着,消失了三日的石头和尚推门而入。
石头和尚自那日与血玉观音重逢之后便被勾起了诸多旧情往事,他自觉心结难解,所以这几天去了大觉寺找老禅师开释,直至心绪平复才返回苦竹精舍。
孰料他刚在两个徒儿面前夸口说自己已灵台清澈,下一刻却被大弟子阿舍的话再次扰乱了心神:长安城近日有多名幼童失踪,她和阿得都怀疑此事与血玉观音有所关联。
二者是否有关联,没人比石头和尚更清楚,就像当年···
他闭了闭眼,只觉不久前才扫空的烦闷忧愁重新涌上心头,还呈现出愈演愈烈之势。
当晚,因与石惊天有约,阿舍决定在药铺值夜。
玉兔东升,眼看快到约好的时辰,阿舍熄了烛火关好铺门,飞檐走壁跃上某个观景台。
此处观景台颇为隐蔽,不显眼但视野极广,可以俯瞰远近大部分街道,又遥遥正对着药铺所在,不论是有人在街道穿梭还是叩门求药都能一眼望见,堪称位置绝佳。
鹰隼在亭台顶端盘旋,倚栏而立的阿舍似有所觉回眸,便见同样一袭玄衣的石惊天纵身飘落,含笑与她对视,金丝暗纹镶边的黑色披风猎猎而舞,恍若谪仙。
“你来了!”阿舍站直了身,扬唇浅笑。
石惊天颔首,负在身后的手臂微微动了动,像是要取出什么东西,却见阿舍快步走到栏前并示意他朝下看。
见状,石惊天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只见长安城内的街道上陆续出现几列卫队,队列人数比往日明显有所增加,井然有序地沿着主干道往皇城外围铺展巡逻。
“这些是···候卫。”
阿舍点了点头:“不错。长安一向太平,血玉观音当众杀人与幼童接连失踪皆属非同小可,所以皇城禁卫军增加了白日和夜间巡逻卫队的数量。”
“若能因此让这些宵小之辈心存忌惮不再继续作恶固然极好,哪怕再次碰到,卫兵如今人多势众,加上你我二人掠阵,也足以威慑对方不敢轻举妄动。”
石惊天思量片刻,缓缓开口:“但此法如扬汤止沸,终归还是要解决那个掳走幼童的人。”
“吸取幼童精血修炼邪功之说,目前仅是出于你我的揣测,官府不会相信也不会真正重视。除非找到此人或者找到幼童的···尸骨,才能证实确有其事,而这也是最坏的结果。”
阿舍何尝不知无论卫兵亦或自己都不可能每夜干等凶手现身,但目前除了守株待兔也没有其他更好的方法:“即便是牙人也不会如此明目张胆地掳人,有没有可能这是一个专门抓幼童驯养杀手死士的组织?倘若真是如此,至少那些孩子或许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