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来,大概不会再有另一家棺材铺比西街棺材铺更热闹了。
店门外面围着一群不明真相的百姓,店内裴公子带着几个侍从把小铺子塞得满满的。
众目睽睽之下,裴公子对离掌柜动手动脚已是极大的侮辱,外头百姓一时间难耐心头怒气群情激奋,杜泉等伙计差一点就要冲上去打人了。
忽然间,听到里头这么一句:“请裴公子放开我娘子。”
所有人惊异不定地循声看去,便见一青年男子立于店内。事后当人们津津乐道地说及此事时,都是这样形容那男子的:
男子着一身黛色锦衣、衣袖领口滚了金丝边、腰间玉带上系着一块巴掌大的血玉、双手负于身后,何谓丰神俊朗、何谓风流潇洒、何谓玉树临风、何谓超凡脱俗,看他便全明白了,仅是站着就直让人觉得是天神一般的人物,与离掌柜的站在一起正应了金童玉女、郎才女貌,好一对璧人。与他一比,裴公子就是一个穿金戴银的癞皮狗,人见人憎。
乘着裴东宇发愣,男子温柔地从裴东宇的魔爪中牵过了离掌柜的手,细语道:“悠遥你可还好?”
离掌柜瞪了那男子一眼,旋即含笑点头,模样好似一害羞的新嫁娘,眉眼之间尽是娇羞爱慕。
“你你你你你你?”裴东宇指着男子“你”了半天,才终于完完整整说出一句话来:“你是离掌柜的丈夫?!”
“正是。”男子看着裴东宇,冷声道,“悠遥是我妻子,请裴公子莫要再有非分之想了。我绝不会休妻,你也绝不可能娶到她。”
“你你你!你好大胆子,你知不知道我裴东宇是什么人?!本少爷想得到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人也一样!”
裴东宇还想撒泼,男子抬手将手中一块白玉亮了出来,对着裴东宇轻声说道:“这是当今圣上赐下的汉白玉,你若真不服气大可去皇上那里请旨赐婚。”
“杜泉,送客。”不待裴东宇反应过来,男子已牵着离掌柜回到了内堂。
裴东宇还不可置信的呆立当场,他亲眼所见,那块白玉确实刻有龙腾,是皇上极喜爱的一块白玉,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才入内堂,离掌柜猛然甩掉了那男子的手,呵斥道:“臭道士!谁要你多管闲事?!”
白岩苦笑道:“我替你解围倒是我的不是了?”
“猫哭耗子!”离掌柜猛喝了一口水,道,“你到底安得什么心啊?!”
“单纯地想帮帮你而已,这也不可以吗?”白岩在离掌柜边上的位子坐下,方才那个俊朗的男子已然变回了那个青衫道服的老道士白岩了。
“哼!你不是喜欢这副又老又丑的模样吗?何必搞这么多花样?!裴东宇反正命不久矣,我难道还会为了这么个猪狗不如的家伙生气?!本来掐个决、念个咒便能解决的事情,你非要来搅和!现如今全城都知道我还有个莫名其妙的丈夫,这就不麻烦了?!我丈夫?亏你想得出来!若以后有人追查起来,你还要继续玩这种大变活人的把戏?!”离掌柜先劈头盖脸地骂了白岩一顿,还想继续却不知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便闭上了嘴未再说话。
白岩依旧笑得很无所谓的样子,道:“我这副模样就是出去了,也不会有什么效果,谁会相信你这么个天姿国色的美人儿会嫁给一个臭道士?倒是我方才那样子更好,你若真担心穿帮,我可以时不时得现身一下,与你扮一双恩爱夫妻嘛。至于什么家境身世之类的,我自有办法解决。”
离掌柜咬着唇狠狠地瞪着白岩,他恍然发现这一次怕是真惹恼她了,于是立即调转了话头,说道:“你方才可有发觉,那裴东宇身上有股腐朽之味,怕是早被吸了精魂,身上沾了鬼尸水自己却浑然不知。”
离掌柜长身而起,道:“这事儿我不管!”说罢,只一闪身便化作一道微光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杜泉见离掌柜走了之后,才敢进到屋内,呼了口气道:“老道,掌柜的真发脾气了呢。”
“嗯,我知道。”
“你知道还非要惹她生气?”
白岩耸耸肩,没有回答。
“老道,你还是方才那副样子好看啊。”杜泉上上下下打量了白岩半天,板着手指头算了算,道,“老道,上次看你那副样子可是五十六年前的事啦!到底哪个才是你的真实样貌啊?现在这样?还是刚才那样?老道老道,你是不是人啊?半仙?”
白岩喝着茶,笑了笑,回答道:“你管我这么多干嘛。”
“你就告诉我吧!”
白岩无奈地苦笑着,扯开了话题,问道:“对了,你今天一早上不在店里守着,都干什么去了?”
“哦,离掌柜要我出去打听点事情。”
“打听到了?”
“那是自然。”
“回去吧,把你打听到的告诉离掌柜去。”白岩起身,拉着杜泉就走。
白岩拉着杜泉回到家,离掌柜又坐在桥上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