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老板将两碗鸭血粉丝汤端了上来，中年男人甩了甩手擦在围裙上，笑了笑说，“吃好啊。”
程朝将手机正屏盖在木桌上，点了点头，他垂眸将一碗没有香菜的粉丝汤推给她。
秦也将塑料筷子的包装撕开，低低道了声谢。
她没有吃过这种东西，确切来说，她都没来过这边的老街。秦也不喜欢热闹和人情味，她只喜欢待在自己的世界里种草养花。
雾气弥漫上来朦胧了她的脸，睫毛上沾了一点水汽，她抬手捂住口鼻，低头轻咳了两声。
抬眸时，她似乎看见了程朝的眼睛。
透过重重雾气，他仿佛一直在看她，等到白雾消散。她才发现，他一直低着头在喝汤。
可她总有一种错觉。
他在看她的。
转念一想，又觉得太不真实。或许只是她太想赢得这个游戏，而慢慢诞生出来的心里暗示。
秦也低下头安静的吃着，思绪却在纷飞。
那群人到底没敢把这件事情捅破出来。
她们干过的破事太多了，即便家境不错，可父母跟在后面收拾烂摊子也收拾累了。所以杨茜不敢去赌，她做过的烂事多到自己都数不清。
她扶着张沁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脚步突然顿了下来，杨茜咬着牙齿，紧紧拉住张沁的手，不让她走。
张沁疑惑，她却慢慢开口解释道，“沁沁，你知道的……我们不能再有事了。”
这句话就像是在变相的告诉张沁，你如果告诉了老师，那我们就没有后退的余地了。
本来就是她们有错在先。
而且秦也从一开始被她们造谣侮辱的时候，她就去找过老师的。
可老师不太在意，找杨茜她们说了一下，就没有后续了。
张沁几乎是瞬间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
如果现在去，那就像是变相的承认了她们曾经的干过的一切破事。
她似乎觉得心中的恐惧已经掩盖住了脚上的疼痛，张沁回握住杨茜的手，握得异常的紧。
她呼出一口气，双目猩红，身体都在微微颤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我知道了。”
杨茜闭了闭眼睛，最后给了她一个承诺，“你放心，我有办法收拾她的。”
怪不得，杨茜回来看她的眼神并没有带着任何欣喜或者是幸灾乐祸，而是一种恨，恨到可以随时将她粉身碎骨的感觉。
……
秦也拿起勺子舀了一口汤喝，却意外地愣住了。
粉丝汤比她想象中好喝很多，鸭血和粉丝交织在一起，汤底浓郁鲜美，口味咸淡适宜。汤带着很醇厚的香味，带着丰富的层次感。
可她还是只喝了几口汤，她慢慢放下勺子，从旁边抽了几张纸，擦了擦嘴。
程朝从兜里掏出钱放在木桌上，抬头不偏不倚的看了她一眼问，“吃饱了？”
秦也点了几下头，“嗯。”
“走吧。”
他径直站起身往门外走，秦也慌忙捞起书包背上，跟在他身后出去。
夕阳滚入山野，暮光像是悬浮在空气中的尘埃，西边的天空上只剩下一抹淡淡的胭脂色。地平线下压着一轮火红的太阳，却在时间的推移中，渐渐熄了火。
程朝抬眼看，有些不适地眯了眯眸，红色的额发戳着他的眼皮，他皱眉抬手将碎发揉开，稍稍低下头问她，“你怎么回去？”
秦也指了指南街那边说，“我家不远的，就在那边。”
他的目光慢慢移到她指的方向，沉默了几秒钟，风带着即将步入晚间的气息掠过，含着丝丝凉意。他点了头说，“走吧。”
秦也假装茫然的“啊”了一声。
程朝停下往前走的步伐，转过头来耐心的解释道，“马上天黑了，我也要去南街夜市那边买点东西，正好和你一路。”
“你介意和我走在一起吗？”
秦也把被风吹乱的短发别到耳后，轻轻摇了摇头说，“不介意……。”
夜幕静静地垂下来，暗色蔓延在整片天际。点点星光绽放在夜空中，马路旁边一排排老旧的路灯映射出昏黄的暖光，在它那锈迹斑驳的灯罩下，充滞着古朴与苍老。
他们并肩走在一起。
一路上，回望或驻足的人有很多。
也许是他的那一头红发太过于张扬耀眼，以至于频频地窃窃私语袭来。可他似乎没有任何感觉，只是一直走着自己的路。
秦也低眸将红白色的校服外套的拉链拉上，却在抬头时额头触碰到一阵温热的感觉。
是程朝的手。
她才发现，刚才她低头整理衣服的时候，前面有一根很粗壮的铁杆。
她没注意，可他却很关注。
他过去时用手掌心帮她挡在前面，害怕她撞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