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是闲散宗室,天下谁人不知?”兖王也不以为意,照旧笑得云淡风轻,“今日本王最要紧的事,就是陪夫人赏春。毕竟......芳菲虽妩媚,美人风流蕴藉,更胜春朝。”
兖王这话是真心的,他从没有叫一个女子这样牵动过心神。这位叶家娘子,初遇她是在上元夜,惊鸿一瞥,便惊为天人,可惜后来求而不得,害他寥落了好些日子。好在命运眷顾,如今她虽成了徐家小妇人,可兜兜转转,不又同他牵搭上了么!可见老天爷也认同这段缘分,她注定该是他的女人。
小妇人较待字闺中时略见丰腴,眼波盈盈似水,哪怕惊怯地一瞥,都流出数不尽的娇媚。青涩的果实俏丽,可饱满鲜艳的,更对他的口味。
兖王自诩是万花丛中过的老手,可当此情状,心头竟都有些发懵了,脑海里浓云重雾,一个恍神,便倾身伸手,牵住她皓皎一段玉腕。
略微使力往前一带,她便不受控地朝他扑过来。软玉温香眼见要入怀,兖王吞了口唾沫,“夫人何必见外?本王与夫人虽才见第二面,渊源却由来已久,此番不是相识,而是重逢。重逢乃人间至乐,本王请夫人饮一杯酒相贺,不为过吧?”
情急之下,叶满园一手撑住长桌,不肯再前一寸,“王爷,请王爷放手......”可惜力不能敌,兖王看似轻柔的一握,力道却那样大。她来不及着恼,只是惊惧,“王爷,我是徐家妇,您素有贤名,断不能办出这样的事......”
兖王清醒了些许,见美人将垂泪,心头一缩瑟,竟真放开了手,“夫人莫怪,是本王唐突了。”又向后让了两寸,“夫人坐,先用膳吧。良辰美景,别叫本王扫了夫人的兴致。”
叶满园轻吁出一口气,泪眼慢慢往肚里咽。还好还好,兖王虽好色,但能讲道理,便不算太糟糕。左右自己咬死了不服软,至多就是手脚上吃些亏吧!
兖王见她终于定心坐下,便转开话头,回复先前侃侃而谈的模样,仍是一派从容倜傥,又举箸殷勤为她布菜。这个是蜀地名菜,那个是积年陈酿,举手投足间,才隔出的三两寸距离,无形间又消弭了。
兖王自诩口味高洁风雅,风月场那样多心猿意马的男人,他不一样,他虽然流连其间,却是真正欣赏艺术去的。听琴看舞,肯为孤品曲谱豪掷千金,却从没有成为过谁的入幕之宾。谈情说爱,必得名正言顺,不然就是耍流氓,这是他简单的哲学。
所以每每对女子展开追求,兖王的手段都很正当,给人名分与荣华富贵,也毫不含糊,更不屑于什么霸王硬上弓。这也是兖王的自信——但凡施展魅力,怎么可能有瞧不上他的女人?何必用强!
所以兖王很健谈。富贵出身带给他的眼界与经历,成年后,尽化作成就他魅力的资本,专用来吸引不晓事的女孩儿沉沦。
“......夫人的生母是江南人?巧了,本王少时承旨出京历练,便是代天子按察浙江。本王至今还记得,初入新安江时,濛濛细雨连日不缀,官船在江上穿行,十里画舫若隐若现,远山青黛浩渺无边......有几个夜晚,本王偷偷从官驿溜出来,策马三五里至渡口,问渔民赁条乌篷船,独个儿在船上过夜。船头挂盏风灯,在潇潇雨声里摇曳,迷迷糊糊睡着了,连梦里都氤氲着江声,还有花雕酒香。”
酒过三巡,叶满园不善饮,略沾了沾便头脑发涨。兖王声调徐徐,掺着故事里的江南水色,有种沉静的风韵,她不由也听得入神了,喃喃地应,“花雕酒......小时候听爹爹说过,母亲怀我那年,在府里槐树底下埋了坛花雕。照江南旧俗,这酒该在女儿出嫁时启封的,可惜......那坛酒,大约已经没人记得了吧,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她露出浓浓怅惘的神色,兖王看得怔住。霎眼间,脑袋仿佛都不转了,情不自禁地凑上去,对准那殷红的唇覆上去,流连片刻,意犹未尽地吮了吮。
“夫人尝到了么?应当就是......这个滋味。”
突如其来的狎昵,叶满园都吓傻了,愕然、愤慨,最后只余了恶心。她猛烈地朝后缩,拂开兖王伸过来要拉扯她的手,“你放开,你放开......不要碰我!”
兖王轻佻完了,也有些懊丧,这举动大大地不合他的原则,“夫人,唉,夫人别怕。都怪本王一时情难自禁,夫人莫急,本王一定会对夫人负责的......”
可她只是躲,含恨望着他,一边抬袖反复往唇上抹,仿佛要抹去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兖王还想宽慰她,忽然眼前一花,淋漓液体“唰”地当头浇下来,满脸满身霎时盈满酒气,很快连衣襟都湿了大半。
兖王惊叫一声,愤然回头,茫然看见一张冰冷的脸,“裴,裴大人?”
“王爷也不照照镜子!都能当人家父亲的年纪了,还极尽哄诱猥亵之事,天家脸面都叫王爷丢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