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柠月像是个没脾气的泥人,时沐说什么都照做,这次也不例外,在她说出这句话后乖乖站在了桌边。
或许因为曾经是乐团的首席小提琴手,桑柠月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种特殊的气质,人们一般会称它为“自信”,这在她和时沐的身上都存在着。
可是桑柠月的自信是盲目的,面对近在眼前的人,却选择了最笨的办法。
她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这样步步紧逼,时沐没有直接走人都算是最好的结果。
“你怎么在这儿?”时沐还是好奇,这种种巧合的背后是不是某人故意为之。
难道她跟踪自己?那也太惊悚了!
回想起先前的几次见面,虽然都是通过费玉琛制造的机会,可桑柠月的做法同样令人匪夷所思。
太勤快了,像是急着讨好自己。
桑柠月:“我不想骗你,这家店是我开的。”
大约有三秒钟,时沐的世界里是没有一点声音的,好像周遭的一切都成了虚无的幻想。
她承认,她知道这家咖啡厅的前身就是自己常来的书店,也恍惚记得一些过去在这里发生的事。
她羞于回想,就把回忆按回了脑子。
但记忆是双份的,她有的桑柠月也必然不会少。很显然,她又在做这种容易让人误会但又没有任何意义的事。
时沐又要搬出同样的话术:她以前不这样。
桑柠月见她愣神,又擅自补充道:“别担心,只是凑巧买下的,这家店比较便宜,我也需要找个能吃饭的工作。”
乍一听很有道理,但这到底凑了多少巧合?
刚好赶上店铺转让,刚好有钱,又刚好放弃了一份体面的工作。
“不错。”几秒后,时沐放弃思考,给了她一个中规中矩的评价。
“谢谢,”桑柠月的礼貌总是不合时宜地冒出,“真的不请我坐下吗?”
一个“请”字宛如一根竹竿,把时沐本就不安稳的心撬得歪倒在一边。
她下意识抬头,对上了桑柠月那双含笑的双眸。
时沐想,或许桑柠月有种天生的能力,特别容易让人感到愧疚。
或许是因为那张看上去永远都会被欺负的脸,又或许只是因为她的眼睛,像淋了雨的小动物,一眨不眨地盯着想要上前关心她的人。
罪恶感,时沐知道这个词叫什么,并且对她永远有效。
钩直饵咸,上钩的永远都是馋嘴的鱼。
“你坐吧。”
时沐占据着沙发外侧,一旁放着她的大衣。桑柠月还算懂事,自动去了费玉琛那边。
可不小心碰到她的时候,费玉琛就像挨了烙铁一样,飞速往旁边缩了缩。
时沐饿狼般的眼神已经快在她身上烫出一个洞来了,这下她真的一点都不信她说的,能真的对桑柠月的存在视而不见了。
好在桑柠月并不在意,只是问:“还需要些什么吗?”
“不用,马上就走了。”时沐仰头,豪迈地把咖啡一口干了,差点被浓郁的苦味折磨到飙泪。
她庆幸自己在见到桑柠月前就吃了一颗糖,不至于被苦得睁不开眼。
都三十多的人了还吃不了苦,说出去怕是要被她笑死。
时沐手中捏着那张糖纸,不断揉成小团又展开。糖纸很漂亮,像是定制的,而她的兜子里,像这样的糖还有许多。
店里再没有人能像她们这桌这么沉寂了,各自干着手里的事。忽然,费玉琛的腿像是被谁蹬了一脚。
她抬头,坐在对面的时沐还在专心摆弄手里的千纸鹤,把糖纸裹在上面做衣服,并没有看她。
她以为是不小心踢的,也就没在意。
可是很快就迎来了第二脚,第三脚……
做个人吧时沐!!!
费玉琛想起刚刚她立下的誓,只好忍着踹回去的冲动,问:“柠月,这么久了,我还没问过你为什么忽然就不拉小提琴了,是出了什么事吗?”
“确实有一阵子了,”桑柠月听起来完全不怀疑她的动机,“你想知道吗?”
“嗯嗯,想听听。”费玉琛坐正了身子,一副要听故事的架势,“因为我从小就不喜欢音乐,可你和老时不一样,要是哪天老时突然不弹琴了,我会觉得她疯了,可你不一样,你做事一定是有原……”
“其实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只是因为不喜欢了。”
“啊……”费玉琛没来得及说完的话全憋在了肚子里,“也是。”
喜欢就追求,不再喜欢就放手,再怎么复杂的原因也终究会归为这两条。很像她的性格,果断的人在任何事上都很难妥协。
可真要这么说……桑柠月当年对待时沐岂不是也是这种态度?这么的……果断。
未免也太绝情了点。
虽然没什么好苛责的,但是对一个活生生的人来说,被告知自己不再被喜欢的时候,真的很残酷。
桑柠月继续说:“我不会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浪费时间,我当然可以继续拉小提琴,可是做不喜欢的事简直是在浪费时间,所以……”
“只是这样?”时沐手上动作一顿,指尖用力,直接把千纸鹤给捏变形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