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堂里静的落针可闻,时沐这一声呼唤就显得十分暧昧了。
可并非所有重逢都让人感到喜悦,相反,她和桑柠月的关系有些复杂,一言两语也说不明白,总之不是什么令人高兴的事。
这么想着,她的脸又开始隐隐作痛。
幸亏费玉琛提前跟她说了桑柠月要来,不然自己保不齐会被吓出个好歹。
时沐站着没动,想看看她要干什么。
两人一个台上一个台下,桑柠月微仰起头,看到的就是时沐背光而立的样子。
她迫切地想在时沐脸上搜寻出关于过去的痕迹,可是……没有。
因为那张疏离的脸,她无论如何都无法把眼前的人与曾经记忆中的那个时沐联系起来。
桑柠月眼底的光亮淡去,先前因为见到时沐的满心兴奋也渐渐归于平静。
时沐感觉桑柠月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来来回回地扫视。她不喜欢被这么盯着看,趁桑柠月被众人围住,偷偷下了台。
“她就是桑柠月?”有人在下面压低了声音问旁边的人。
桑柠月这个名字对于音大的学生来说并不陌生,作为曾经管弦系的学生,还担任过音大交响乐团的小提琴首席,照片现在还贴在管弦系的名人榜上。
有人认识她是因为听了她的演奏,不过更多的还是对她本人感兴趣。
长得好看,又多才多艺,在长辈们口中就是妥妥的优质择偶对象,时间久了,他们便也这么认为。
“桑学姐?你怎么来啦!”
“朋友叫我来的,说你们缺一个小提琴手,让我临时顶替一下。”桑柠月只是交代了自己来的原因,说完就安静地退到一边。
似乎对和他们交谈并不感兴趣。
费玉琛假装抱怨:“柠月,你来得太快了,要晚点来,我们还能多听听时沐弹琴呢。”
“可是我也想听啊。”桑柠月嘴角微扬,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笑容,“我刚好在店里,所以来的比较快。”
“哦,那确实挺近的。”费玉琛四下看了看,桑柠月两手空空,什么都没带着,又问,“没带琴?”
“来得急就没带,不过琴房有备用的。”
“但是我没有琴房的钥匙啊……”费玉琛摸了摸兜子,比脸都干净。
晚会只有一个小提琴节目,在场的也都不是小提琴手,没得借。
正在费玉琛犯难的时候,忽然有人提了一嘴:“用音大教授的门禁卡可以进去,时教授不是在吗,可以让她带着去拿。”
“对啊,时沐呢?”
费玉琛压根就没注意到忽然消失的好友,这会儿才想起来找她,结果就看时沐站在很远的地方,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些出神。
人是视觉动物,对无法忽略的容貌总是有着相当长一段时间的记忆。
时沐自诩记忆力不好,记不住人脸的症状在高中时期达到了巅峰,但桑柠月不一样,单单提起一个名字,她就能在脑海中描摹出她的全部模样。
从高中到大学,每一个细节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今天见到,觉得桑柠月又不一样了。
曾经落在肩头的中长发留长了不少,扎成低马尾垂落身后,习惯了素颜的脸上也有了妆容的痕迹,甚至是冰冷的脸庞都变得柔和。
但不论外貌怎么变,现在的时沐都不会对她产生任何想法。
“老时,”费玉琛走过来,轻拍她的肩头,“你带柠月去琴房取下琴吧。”
时沐歪了下头,一脸“为什么是我”的表情。
费玉琛往她旁边靠了靠,压低了声音:“这儿的人都对柠月图谋不轨,一个个眼睛珠子都快瞪得飞出来了,也就你不打她的主意。现在外面天黑了,琴房离得不近,你陪她去安全一点。”
“你怎么不去?”
“我不认路。”费玉琛一脸鄙夷,“你刚刚不是说不介意吗,就让你带她去拿个琴,婆婆妈妈的……”
不介意,是时沐亲口说的。
事到如今,她还能打自己脸不成?
时沐只得无奈地拎起外套,走到桑柠月边上,目光越过她:“走吧。”
这几个月学校为了响应国家节能减排的号召,一到点就掐了非教学楼外的全部电路,六点多的时候天就全黑了,排练厅又建的很偏,周围漆黑一片。
两人中间像是隔了道天然屏障,只听得到到鞋底摩擦地面发出的沙沙声,要是没人出声,估计能一直这么沉默下去。
桑柠月酝酿了很久才开口:“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个月前。”
时沐本来想低调回国,结果不知道被谁泄露了她的行程,一下飞机就被媒体的□□短炮怼着脸拍,进行了好一阵子的围追堵截。
热度持续了一周才降下去,直到现在都还有源源不断的采访申请递过来。
媒体闹得这么欢桑柠月都不知道,看来是真的不在意。
现在又跑来问东问西的,装什么大尾巴狼?
时沐这么想着,冷哼一声。
迎面刮来阵阵寒风,卷着灌木丛上没化掉的雪往领子里灌。时沐裹紧了衣服,余光瞄了眼身后跟着的人,脸上没什么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