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风云诡谲,瞬息万变。
前头段太傅刚被抄家,后头,便又有一封奏疏传于帝王之手。
帝王只是浅浅翻过,眼眸微眯,将那奏章置于桌案。目光扫过身旁侍候的大太监,随口道,“朝臣结党营私,抓住机会,可谓是斩草除根,不放过敌对阵营一丝一毫。”
大太监听得这一言,只低垂着头颅,不敢应话。
又听年轻帝王继续道:“若他们能找到懿王忤逆罪证,倒也是好事一件。”
……
东方潜看着手中密报,放松的眉眼微凝,坐在新床榻之上,也没了先前欢喜。
“抄家?”他口中念叨着那两字,看似轻松,实则带着数百,甚至上千人命的两字。
他看着身前待命的黑衣人,像是自言,又像是与他谈论。
“此番牵扯甚多,就怕段老先生经不起这番折腾。”说着,他轻叹了口气,问,“左大人可有什么交代?”
“左大人说,若颓势无法挽回,便劝您放弃段从星。”
“除此之外呢?”
“从星不行,还有伴月。”
闻言,原本只是神色微凝的东方潜坐直了身体,他难得严肃着神情,沉声道:“提醒左先生,莫要冲动。”
“左大人计划周全,若……”
东方潜抬手制止那人再语,他摆了摆手,道:“县衙人多眼杂,这事莫要再说。段从星一事,你且让左大人放宽心,莫要急躁。”
“即是懿王府的人,怎也不能无故蒙冤。”
……
一听玄懿二字,白漓脸色瞬间白了几分。
她看向身旁神色淡然的南芝,谨慎问,“他因何来人间。”
“不急。”南芝眨巴眼,笑意盈盈看着她。
“他说了什么不重要,重要是我选择信什么。”
因为山猫体虚,先让李叔带回去了,南芝从怀里拿出那块玉牌,问,“第一个问题,此物为何?因何有灵?”
白漓沉着表情接过,在手上端详一番,未看出有什么异常事,她正要抽取一丝灵力入内查看。
“嗡——”
一声人耳不能探寻的嗡鸣声荡漾传开,白漓握着玉牌的五指也紧了几分。她本就凝重的面容更加沉重肃穆。
南芝看她盯着玉牌看入了神,也不由好奇,凑近上前,目光瞥见玉牌之上,表情也不由僵硬。
仅仅只是一瞬,她也能肯定,她在玉牌之上看到的面容——是她自己。
“是我?”
“嗯。”白漓郑重点头,“这上面有你一缕残魂,还有一段记忆。”
静默半晌,白漓补充道,“不是前世,是你。”
“先留着吧。”南芝微一摆手,制止了白漓接下来的举止。
虽不能理解,白漓还是收回灵力,将玉牌还于她手。
她们就站在怀南河拱桥之上,享受初夏晚风吹拂,周围人偶有人往来,也都只是远看一眼,没人上来叨扰。
等了片刻,没见南芝说出第二个问题。
白漓扭头,便看到一熟悉且厌烦的面容。
“大人。”
“嗯。”
等听到他们之间熟悉的开头,她才醒悟,不情愿地也回了个招呼。
不知白漓为何急着离开,南芝也不过多阻拦,以后有机会再问。等她走后,拱桥之上只留她与县令二人立在那儿。
等了片刻,不见县令开口,南芝扭头,便看他已经眯着眼,不知是嗜睡发作还是陷入沉思。
已经入夏,夜里风寒,凉风带着江上水气,吹去暑意,确实容易将人吹倦。
“大人。”
背对着护栏,南芝细声唤了句。
“若是倦了,便回吧。”
耳畔传来他懒散的声音,南芝转身,对上他半睁着的眼眸。
不知为何,以往待在他身旁都有一股安心感,今日却只觉烦闷。
南芝微微颔首,正要告辞离去。
“你……也有心事?”
听他这话,南芝默默咽回了辞别之语。
“有。”她也不隐瞒,反正年后,他便是京城的懿王,与她一怀南小捕快再无牵扯,说与他听,也非不可。
“大人,若是凡人有了仙缘,便要抛弃过往,成了另一个存在,你认为如何?”
“成仙?”东方潜细细揣摩这两字,随即道,“若成仙能避这世俗烦恼,也非不可。”
“那你可愿意?”
这回东方潜没有犹豫,直截了当,“不愿。”
南芝这才舒展了眉眼,笑道,“知我者,大人也。”
东方潜看她笑的灿烂,不由也软下眉目,挂上一层淡笑。
“小姑娘就是好,连这心事都与众不同,超凡脱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