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了下头,不敢看柏爻。
如果是别人,“他”还能趁机逃走,可在柏爻面前,“他”没了这个把握。“他”始终不知道柏爻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现“他”要逃跑的,还是一开始就看出来没告诉阿九。
阿九牵着“他”钻到前院一间下人房,一路上“他”都忍不住盯着府中古色古香的亭台水榭看个不停,间或被一只停留在罗汉松树梢的白头雀吸引目光。
阿九和柏爻却是见惯了般,目视前方,带着“他”在生满紫藤的廊庑下穿来穿去,偶尔遇见服饰雅致的下人,“他”紧张得心提到嗓子眼,头埋得低低的,她们却只看了他们一眼,便若无其事地走了过去。
见“他”困惑,阿九好心地解释:“主家的下人比我们地位高,平常不怎么见得到,不用担心他们认出你不是我们的人。”
“他”点点头,原来如此。
柏爻没跟他们一起逛完就被一个和他们一样打扮的“似是”叫走了,依稀听到之前她们输给柏爻的零嘴买到了,让他过去拿。
柏爻毫不犹豫抛下阿九和“他”就走了。“他”看着柏爻的背影,转向阿九:“阿四喜欢那个女孩?”
“谁?”阿九两道粗眉高高扬起,意识到“他”在说刚才那个“似是”,她笑了,“没啦,阿四他除了干活什么都喜欢。”
阿九告诉“他”,先前柏爻得罪赵哥就是因为他不愿老老实实训练,总在做任务时偷懒,被逮住了还要哭,才被罚那么狠。
“他”若有所思地点头。
正说着,阿九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连忙把“他塞到一旁的假山后:“屏息止声。”
“他”还来不及问一句怎么了,就被囫囵推了进去。
趴在假山的缝隙里往外望去,只见一个高大的男人朝阿九走来。
阿九声音恭敬:“……赵哥?”
男人摁了下阿九的头,语气称不上亲和:“要出发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不是说……提前了一个时辰?”
“小公子今日醒得早,赶紧收拾收拾出发吧。”
“知道了。”
两人又说了什么,压低了声音,“他”听不太清,没一会儿阿九被男人带走了,一只手放在腰后给“他”打手势,示意“他”去找阿四。
“他”看得似懂非懂,以为阿九是要他往西走。“他”看了下西面,是冷雾茫茫的湖面,这是要他游出去的意思?这处湖水是活水?
“他”犹豫着,不敢下水。他的水性一般,之前被那对夫妇摁在泥水里几回,对水很有些畏惧。
听人说过大户人家规矩多,要是被人发觉这里多了自己一个外人,被当做贼人丢去衙门都是小的,万一被除私刑,别说逃走,就是今都活下来都难。
“他”被自己的想象吓出了一身冷汗,又听到一阵的脚步声,赶紧在假山后草丛里蹲下来。
好在那阵脚步声只是经过这边,并没有停留。
天气尚未回暖,草丛里蚊虫却不少,“他”抱膝蹲在其间,不时被咬出一个大包,又不敢用力挠,唯恐被人发觉,只能生忍。
阿九给的那身衣裳都被露珠浸得潮润,穿在身上极不好受。
“他”解下那身短打,披在身上挡住蚊虫叨扰。
日头晒得人昏昏欲睡,“他”不敢真的睡着,闭着眼,把头埋在双膝间,饥饿搅得腹中翻天倒海,他不由想到那对夫妇这会儿应该已经发觉他逃出来了,在满城找人,“他”躲在这里还是好事,要是能躲过几日,等那对夫妇死了心,就能顺利逃出去了。正想得入迷,“他”脚底一滑,往后噗通栽进湖中。
“说了多少遍,我不要吃这个!”
男孩推开乳娘端着的糜粥,怒气冲冲朝前走,廊庑下的湖面倒映出他粉雕玉琢的小脸,只是过于戾气的神情破坏了这张脸给人的观感。
乳娘追着他后头,身边跟着一串惶恐的下人,她端着碗,殷殷劝解:“小公子,都一整天没吃东西了,多少吃点吧。”
男孩见下人追上来,不知想到什么,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好啊,你们要是追上我,我就吃。”
见主子松口,乳娘脸上露出笑意,连忙上前,就见男孩拉过一旁下人牵着的枣红马,直接骑上马往前冲,这匹枣红马是去岁小公子生辰时家主送的邻国进贡的汗血宝马,普通的马都跑不过它,更别提人。
乳娘苦着脸,端着碗跟上去不是,不跟也不是,就在她迟疑是否要知会王妃时,就见前头跟在枣红马屁股后头撵的下人尖叫一声,一个小小的声音往左侧一扇,砸进了一旁的湖里。
乳娘吓得摔了碗,大半身子探出扶栏:“快——快救人——”
“他”在入水的瞬间便被冻得睁开了眼,吓得在水里胡乱挣扎起来,不知抓到什么,他便死死拽住,入手才发现抓住的是一个和他一般大的小孩。
水里怎么有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