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遍寻林洵不着的笑话。
“赤焰侯生前救驾有功,本官十分钦佩,愿送赤焰侯最后一程。”
径自走到左首的抬棺人身畔,示意抬棺人将抬杠交给他,抬棺人未得蔺熙允可不敢自作主张,牢牢把住抬杠分毫不让,饶是萧景睿手下暗运内力,一时竟也无法令抬棺人就范。
在青冥关内与萧梁重臣纠缠不清实为不智,自问脑袋还算清醒的南楚太史令毫不掩饰快盛装不下的满腹恶意,略一颔首抬棺的汉子便顺从地让出半个身位,待萧景睿替了他的位置将那黝黑沉重的抬杠扛上肩膀,立时垂手退到一旁送灵的队伍中。
百十来斤的分量压将上来,萧大统领自是举重若轻,令他暗暗惊叹的不止那抬棺汉子精光内敛不显山露水的好身手,而是他分明武功卓越远强于江湖二流好手却籍籍无名甘为仆役,忠诚到近乎乖顺,藏身人群中不露锋芒引不来丁点注意。
最最要紧的是他全然摸不透对方的来历,蔺熙又是以何身份指使他,南楚太史令亦或是琅琊阁少阁主?他今日见到的几十人中泰半皆是同一路数的不出世高手,在蔺熙的背后还隐藏了多少这样的人物?
一连串的疑惑如东海海边的拍岸大浪,从不知名的远处挟风卷水涌到近处,接二连三狠狠撞上礁石扑上滩涂,纵身死烟消亦不见半分消退。
“开——城——门——”
丑时一刻,守城门卒扯着嗓子高喊出开城门的号子,青冥关黑沉沉的城门在铰链嘎嘎的响声中拖着沉重的步子徐徐洞开。
迫不及待自城门外钻进来的风犹带蔺熙熟悉的清新甘冽,仿佛琅琊山涧潺潺溪流中混杂进了神殿袅袅焚香。
“英灵不远,魂归故里。启程,送赤焰侯!”
气沉丹田的呼喝声凝而不散,不说响彻全城,起码距青冥关城门两条街开外的官驿中,本不应出现的人同样听得一清二楚。
官驿大门紧闭,本该各司其职的小差役们或偷偷溜去了关下瞧热闹,或趁着驿馆内的大老爷们不在猫起来躲懒,以至于闲来无事一把藤椅一方茶几,一炉煮水一盏清茶,偏房花架下捧着医术魂儿却不知神游到了何处的小云大夫面前突然冒出个大活人来,颇有闲情逸致地替她泼了冷茶斟上热的,谢绝侍从们的伺候亲自从食盒里取出看起来精心烹制的点心,一样一样铺满了不够大的茶几她都没丝毫察觉。
这姑娘,心可够大的。
支着下颌好整以暇地端详起云氏医圣这位掌上明珠,想来也是好笑,被她妙手回春救过数回,印象中最为深刻的不是她尚算娟秀的容颜,而是那双诊脉、熬药、施针的素手。
不是寻常富贵人家女子细腻的柔夷,指腹有些粗糙,指甲修剪得极短,不闻朱色丹寇的香气,反倒常年行医弄药的关系,带着草药淡淡的微苦。
女医都是不爱美的么?
非但云氏母女二人一般无二的衣饰简洁妆容浅淡,有过数面之缘的静太后似乎也是喜爱素净,即便贵为太后亦不见满头珠翠的长者。
蕙质兰心且坚毅过人的女子,不会轻易为财帛动心,该如何相谢方能既表谢意又不伤其自尊,颇有些头疼呢。
且不急,云家的女大夫尚不知何时才能神游归来,何妨多想……
“你,你你你,你怎么在这儿!”
呵,这算是活见鬼?吓得都不能好好说话了?
“诈死要有诈死的样子,不赶紧回南楚去,居然冠冕堂皇跑官驿来。我下了好大的决心替你隐瞒,可别害我被萧大统领当面拆穿落个欺君的罪名。赶紧走赶紧走!”
小云大夫恨其不争的着急样实在可乐,惹得梅东冥不晓得该气该笑,满腹感激之语到了嘴边硬是一个字都蹦不出来,只得哼哼两声以表被轻视了的不满。
“就当我死后心有不甘阴魂不散,偷上阳间该报恩的报恩,该报仇的报仇行不行?”
“光天化日之下?骗鬼去吧。”你猜云大夫信不信?呵呵,云大夫连嘲笑都欠奉,懒得搭理。
光天化日之下能不能见鬼有待商榷,梅少师昨晚逞够了威风,心里头那些小得意正蹦跶得欢,就被小云大夫光天化日之下呵呵了回去。能怎么办?摸摸鼻子自认理亏咯。
“不必担心,大统领昨日打赌输了,这会儿亲自抬棺出城,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除了感谢的空话,此来确有要紧事相商。”摆事实讲道理,正经起来的少师自然而然得让人信服,为之担心了一路,昨日还胆大包天当众撒下弥天大谎的云徽殷姑娘多少有些惴惴不安,脸上依旧挂着不屑一顾,耳朵却依从本心高高竖起认真倾听。
真是个真诚坦白的好姑娘!
“你此番回京,梁皇陛下面前总得有所交代。我给你两个法子,择其一定能对付过去,保你平安无事。”
“愿闻其详。”
“其一,一口咬定棺木里的就是林洵,任谁问都别改口。”
顶着陛下和一众朝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