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眼下不是在琅琊阁,没人捧场少阁主的“好手艺”,难得这位琅琊阁少阁主心里挂念着别的事儿手上还能分毫不差拿捏药材和火候,可见这个活计他已做得炉火纯青。
药已上炉只待火候,蔺熙起身掸掸衣衫,凤眸微眯低声轻唤,“朱厌,过来看着火,本座走开会儿半个时辰即回。”
“是。”
明明未到日落,蔺熙的身影没入角落树荫的刹那悄无声息隐匿不见,浑似从一开始就未曾出现过一般。
训练有素的少师近卫们虽是头回亲眼目睹传闻中太史令大人的“鬼魅”手段,纷纷为之悄悄惊叹敬服不已。他们平日为隐匿在暗处护卫主人刻意练就的一身屏息敛声的法门,功力逊色些的都及不上太史令轻描淡写的这手。
琅琊阁立足世俗以武传家,果有其独到之处。
在近卫们看来了不得的身法于蔺熙而言不过雕虫小技而已,他用来得心应手行走穿梭于江左盟总舵中不为人察觉才是要紧。奇异的是这位琅琊阁的少主、南楚神殿的太史令大人行色匆匆避人耳目去往的地方却是一处往日人声鼎沸穿梭如织,近来却门可罗雀乏人问津之所。
所谓的门人心腹一夜之间仿佛都消失得无影无踪,空荡荡的院子里掉满一地的松针都无人洒扫,整个院落看起来不见惯常的持重老成肃穆端正,显得萧瑟沧桑起来。
院落的主人几日不见老态毕露,脸上深重的刻纹在日薄西山的迟暮之色下再显不出睿智渊博的智慧,余下的尽是老态龙钟的无能为力。
这样痛打落水狗的做派放在其他任何人身上或许还能勾起蔺熙的几分恻隐之心,唯独莫大长老,他的所作所为百死难赎。
“谁,谁在外面?”
“啪啪。”厌恶归厌恶,明明沦落到一败涂地的境地警惕之心仍不减半分的精神着实可贵,连恨不能生啖其肉的蔺熙都煞有其事地为其击掌赞叹有加。“莫大长老不愧是风里来雨里去见识过腥风血雨的人物,养心养气的功夫值得激赏。”
“蔺少阁主来此作甚?落井下石可不是你琅琊阁的风范。”
蔺熙借着庭院中的松枝纵身落到廊下,唇角勾起满是恶意地邪笑,啧啧有声道,“莫大长老错了。小可乃是一番好意,特来为大长老报信的。”
“报信?报什么信?”
“按着江左盟眼下的情状,再过上三五日大长老都未必能接到消息。我琅琊阁做得就是传递消息解人疑惑的买卖,看来大长老已是黄泉路近的份上,本座好意特来告知大长老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大长老想先听哪个?”
他悠闲自得的口吻一时间竟令莫临渊这个老江湖摸不着头绪。琅琊阁,哼哼,琅琊阁几时慷慨大方如此好说话了。
“我莫临渊眼看着就是阶下之囚,再不复过去风光。蔺少阁主有什么事儿想说就说,不想说请自打道回府,老夫就想不出还有什么好消息来。”
“莫大长老手眼通天何必自谦。罢了,我既然来了,少不得该给大长老送点儿像样的礼物才是。我带来的药材之类的物事大多是为夕未哥哥准备的,回礼也送给了江左盟,拜望前辈不好空手,只好挑挑拣拣选了两条与莫大长老切身相关的消息,权作礼物了,望大长老莫要嫌弃才好。”
“蔺少阁主有备而来老夫还有什么可挑剔的。请但说无妨。”
莫临渊冷哼着昂首“看”向蔺熙,对这个看似嬉皮笑脸纨绔子弟般的少年郎不敢有半分轻视。蔺熙口口声声做客,傻子都知道是来者不善。
“也好,大长老爽气,我也不就藏着掖着了。先恭喜大长老,青州来报,您要当爷爷了。”
当爷爷?阿欢——阿欢的身份被人查到了!
还来不及生出喜得孙儿的欢欣,莫大长老一颗心便眨眼间被高高悬在了半空中,冥冥之中不祥的预感在他的心中不断扩大,他不自禁地颤声问道,“坏,坏消息是什么?”
“对嘛。有好消息一定就有坏消息,不然哪儿有好戏让我瞧。大长老果然心思机敏见多识广,知道重点在后面那个坏消息上。您上道,我也不拖拉,坏消息同样来自青州。大长老,您的孙儿不足三月而夭,胎死腹中无缘人世间了。”
轰隆一声,晴天霹雳!
这突如其来的宣告于莫临渊不啻是当头一棒,历经风霜自诩看透生死的老人亦难掩惊愕,痛楚自他脸上一闪而过,被在旁虎视眈眈的蔺熙逮了个正着。
“我凭什么信你的话!无凭无据空口白牙跑到我的居所来诓骗我老头子,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任你为所欲为的琅琊阁?”
莫临渊此刻的叫嚣落在蔺熙的眼中与丧家之犬何异?
“莫大长老,我劝你不要白费力气了,你一心倚仗呼风唤雨的江左盟在你的好儿子好徒弟作的一手好死之下已是危如累卵,人心涣散不堪一击,现下你的心腹手下无不视你如蛇蝎避之唯恐不及,我肯来给你报个信已是宽厚之极,不想大长老非但不心存感激还怀疑我信口雌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