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守候
受言侯爷所托的云飘蓼不出预料的被拒之门外,看守门户的帮众早得了吩咐客客气气地堵在门口一寸都不曾挪过,不折不扣请她吃了回闭门羹。
“请贵盟眼下做主的长老不要意气用事,梅东冥前后两次接连病发,南飞一个人怕是力不能及。我纯粹施以援手绝无它意。”
看守敬重她悬壶济世治病活人惠济天下的恩德,先前虽跟着兴国侯登门问罪却无半句夸大其词,铁铮铮的汉子们是非分明不敢有半分轻慢。
“云医圣所虑甚是,宗主那边传出话来,琅琊阁蔺少阁主近日恰巧在本盟做客,因而不劳医圣出手了。”
蔺少阁主?不会是她想到的那个蔺少阁主吧。
还待再问的云飘蓼注定失望,看门的护卫所知甚少,一问三不知之下她只得登车悻悻回暂时落脚的府衙而去。
埋首于金陵快马传来的钦旨眉头紧缩的言豫津听见脚步声抬头一看,不是前来复命的禁军下属,而是才被他亲自请去为梅东冥看诊的云飘蓼去而复返。
他忙放下钦旨迎出门外,和颜相询道,“夫人见到梅东冥了?他可还好?”
好?怎样算好?还剩一口气就算好?
“妾身这个帮凶大刺刺上门,能得什么好脸色。幸好有琅琊阁神乎其技的医道传人在,希望梅东冥能顺利度过此劫。”
“侯爷接手此案以来涉及其中的案卷翻来覆去想必翻了个遍,敢问侯爷是否留意过梅东冥究竟得的什么病?”
云飘蓼言语中夹带的讥嘲着实明显得让言豫津想忽略都做不到。他想不明白云飘蓼忽然间阴阳怪气地问他这个,但几十年来沉浮宦海练就的警觉提醒他,他或许真的遗漏了某个关键。
“惭愧,这与案情线索无关的事本侯确实未曾留心,还请医圣赐教。”
“心病,无药可医的心病,放在寻常人家恨不能捧着手上好生将养,操不得心生不得气大喜大悲都会一命呜呼的心病。”
她对梅东冥青眼有有加绝不仅仅因其人品出众大义援手,往深里寻思云氏医圣相中了梅东冥作为以后东床快婿的上佳人选。
端方持重温文尔雅,品貌出众才识绝佳。要紧的是江湖人的身份可保他远离朝堂纷争过那清静无为的悠闲生活,当不当江左盟宗主的她倒不看重,继不继承林氏的显赫他也不在意一介白衣又何妨,正好伴着女儿游走天下妇唱夫随。
其梅氏之子的身份连卫峥这个死脑筋都无从反对起,爱女如命又如何,梅东冥可是他口口声声挂在嘴边的少帅之子,再加上言老侯爷保媒,看他还有何话说。
经此一遭,于梅东冥于琅琊阁,她浔阳云氏彻彻底底沦为了朝廷的走卒与兴国侯联手逼迫他的首恶,侥幸不翻脸成仇就算不错了,如何再提结百年之好的事。
思及女儿大好的夫婿人选就此落空不说,这连番的折腾下来性命都堪忧,她投向言豫津的眼神愤怒之余,言语间自然和气不到哪儿去。
“他这病……无法根治?”
“神仙难医,无能为力。”
“……云医圣想来对本侯也是痛恨至极了,”救死扶伤的大夫面对将自己苦心救治的病人推向死亡边缘的刽子手会有好脸色才是怪事,弄清了原委的兴国侯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懊恼。他又能怪谁呢,怪自己百密一疏竟把最为要紧的事儿给耽误了么,“医圣怪我下手狠绝不留情面,我无言以辨。事已至此后悔无用,医圣辛苦,先去休息吧。”
逐客令既下,自觉跟言豫津多待一刻都嫌难受的云飘蓼福了福算全了礼数,转身出了门头也不回地径自回自己歇息的厢房去了。
至于兴国侯会作何想,万分抱歉,她管不了那许多了。
言侯爷能想到的远较云医圣多得多。从得知梅东冥的身份到一连串部署安排剿灭叛党抓捕逆犯,整肃朝堂清理江湖势力,还大梁天下一个清平世界。自诩举王者仁人正义之师,所到之处本应所向披靡无不顺从,事实也是如此。
献州势力荡平指日可待,京中逆党纷纷伏法,江左盟内有黎纲甄平接应,又有梅东冥通风报信。半年之内有此成果收获不可谓不丰厚。他自认遍阅卷宗案史事无巨细,怎么就,怎么就偏偏漏看了,漏看了梅东冥薄薄一卷卷宗。
身患心疾者最忌大喜大悲情绪波动,这几日里梅东冥受的刺激还少么?
他无意识地敲击着书案的幅度越来越大,发出的声响大到守在庭院中的禁军守卫想装聋作哑充耳不闻都不行。
“侯爷有何吩咐?”
“无事,你们退下。”
眼看陛下所托之事胜利在望,云医圣带来的消息却砸的他眼前发黑。两相比较带不回梅东冥事小,倘若害他因此有个什么好歹,陛下斥责倒也罢了,将来他有何颜面去见泉下的苏兄。
言豫津痛苦地闭了闭眼,思量片刻展开布帛提笔写下邸报。
“臣启奏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