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进待客用的东配殿。
曲瑶镜低头目不斜视,随着寿宁长公主款步上前,只余光能瞧见皇后正坐在红木镶云石七屏式罗汉床边。
正欲叩拜行礼,曲瑶镜便听一道略显冷淡的女声响起。
“自家人,不必多礼。”
皇后出生大族王氏,风姿绰约才华横溢,幼时便名动京城,年芳十五便入主东宫为后,多年来,帝后相和感情甚笃,如今皇后年已四十,却保养得宜,肌肤白嫩发髻乌黑,眼角虽有些细纹,但并不明显,反倒更显雍容华贵,风韵犹存。
寿宁长公主并未在罗汉床的另一侧入座,反倒择了把太师椅,朝皇后颔首示意过后,才悠然自若地坐下。
她自幼受宠,很早先帝就免她跪拜。
曲瑶镜仍是屈膝向皇后行了个万福礼,算是尽够礼数,也不至于落人口舌。
“嘉兴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
皇后眯眼瞧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姑娘,半响才放下手里的茶盏,冲着曲瑶镜招手:“过来,让本宫好生瞧瞧你。”
曲瑶镜依言上前,臻首站在皇后身前。
皇后不错眼地打量着她,面上噙着柔和浅笑笑:“嘉兴都长这么大了,本宫还是头回见你。”
方才还冷淡,现下却又故作熟络,让曲瑶镜颇为不适,她向来敏感,即便不看,也能感觉到皇后含笑的眼眸中,锐利的冷漠。
这位皇后娘娘,似乎并不如传言中那般平易近人。
曲瑶镜略带歉意的笑笑:“原早该来向娘娘请安的,只这身子不争气,一点伤病便缠绵病榻许久,这才耽搁了。”
“瞧这小脸煞白,听说嘉兴前些时候不慎落水重病一场,现下看来也并未痊愈,可请太医瞧过了?”皇后对寿宁长公主蹙眉唏嘘,似是对曲瑶镜如何落水之事毫不知情。
寿宁长公主掀了掀眼皮,放下手中的茶碗,不咸不淡地接过话头道:“嘉兴确实因落水而重病,但,是嘉兴自个儿不慎,亦或有人蓄意谋杀,还未有定数。”
“竟有此事?”皇后神情讶然,浑不似做伪:“期间可有何误会?听说那日在船上的,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家,兴许只是姑娘家玩闹,寿宁此话有些严重了。”
“娘娘也是听说,我也是耳闻,娘娘怎知你听见的就一定对?”
寿宁长公主看她装聋作哑,止不住挑眉冷笑:“说起来,还得多谢太子殿下不顾病体救嘉兴一命,有人故意将嘉兴推下水,也是太子亲口所言,虽尚未有证据,但太子所言应当做不得假吧?我只嘉兴这一个宝贝疙瘩,万万是赌不得的,娘娘身为国母,也为人母,应当能理解我的,对吧?”
皇后被寿宁长公主驺得久久不语,脸上虽还挂着和煦浅笑,却好似扣了张假面。
寿宁长公主仍是横眉冷对,后背笔直如尺,手臂搭在扶手上,指尖轻叩,她慢悠悠地笑起来:“听说那日四公主也在画舫上,娘娘不如请她来问问,看我所言是否属实?”
皇后脸一僵,连假笑也几乎挂不住。
她当然知道那日四公主在场,她甚至知道曲瑶镜落水之事,与四公主有关。
寿宁长公主面露了然,意味不明地讽道:“我知娘娘统领六宫,日理万机,若实在分身乏术,不如请四妃协理,也省得被底下人蒙蔽耳目,是非不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到最后寿宁长公主大获全胜,曲瑶镜一直安静听着,心底有些讶异。
母亲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虽出身尊贵,但向来随和,极少与人为难,这般针锋相对倒是头回见。
“既然寿宁执着于此,那就请景嫆来问问罢,”皇后皮笑肉不笑道。
言罢,她又道:“原是太子救了嘉兴,看来,嘉兴的旧疾应是好些了,我这些年寻的方子是派不上用场了。”
曲瑶镜的怪疾鲜少有人知晓,但于皇家而言并非什么秘密,太医署的女医便是特意为她择取的,皇后知道此事她并不意外,可现下提起,曲瑶镜也并不觉得是真心实意的关切。
果不其然,寿宁长公主立时反唇相讥:“心病还须心药医,这就不劳娘娘挂心了,照我说娘娘不如分几缕心神给太子,多多替他延请名医,太子都二十有五了,太子妃也该定下来,若有幸能留下一缕血脉,便是日后有什么三长两短,好歹还留有念想。”
寿宁长公主好整以暇地冷睇着皇后。
“瞧我说的什么话,不过我素来心直口快,娘娘大人有大量,应是不会与我计较的。”
她嘴上说着还请见谅,面上却不见丝毫歉意,甚至有些讥讽。
自争锋起,曲瑶镜便不动声色地挪步,试图离皇后远着些。
此话一出,整个配殿都静了一瞬。
曲瑶镜诧异不已。
太子二十有五还未娶妻?太子不行?
皇后一手抚额,很是头疼的模样:“你也是好心,本宫怎会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