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了个曲瑶镜。
她睁着一双圆眼,眼里浸着担忧,身旁的婢女更是吓得脸白,见状,景嫆平白有些心虚,只能僵着脸将险些脱口而出的话咽下,乜眼示意内侍将那宫女拖下去处理。
却听景曜突然开口。
“你虽犯下大错,但又将功补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自去慎刑司领罚吧。”
听着景曜平静无波的话音,曲瑶镜顺势又觑他一眼。
景曜并未看向她们任何人,说话时正极目远眺着生机盎然的荷塘,曲瑶镜侧目望过去,只能瞧见他剔透眼瞳中倒映的碧波万顷,以及利落清晰的侧颜。
不论多少次惊鸿一瞥,曲瑶镜总会忍不住在心底暗叹,景曜这副皮囊,真真是无人能及的优越,若非身带痼疾,东宫怕是早已遍地开花。
曲瑶镜思忖着景曜的话,他确实不负贤德仁善之名。
毕竟连她都以为,这宫女今日难逃一死,没想到景曜竟会开口保她性命。
闻言,景嫆一张脸青了又白。
太子金口玉言,免除那宫女死罪,她便不能再寻机把人处死,若日后那宫女没能去慎刑司领罚,戕害宫人性命这一罪过可就扣死在她头上了。
景嫆气恼不已,可景曜已经开口,她自是不敢驳斥,咬牙切齿地瞪那宫女:“还不快滚?”
宫女死里逃生,跪在地上结结实实地磕了几个头,才跌跌撞撞地跑走。
微风一起,景嫆止不住浑身颤栗,越是如此,她心中恨意越深,思忖着,回头等景曜忘了此事,便将这人揪出来,乱棍打死也不出气,得戳瞎那双目中无人的招子才行!
曲瑶镜正拿着绣帕,轻轻替景嫆擦去脸上淋漓的水渍,比起她一身湿漉,虽然杯水车薪,但也聊胜于无。
见她实在冷得厉害,便道:“湖水冰寒,公主快些回去更衣吧,耽搁久了恐得风寒。”
景嫆有些不甘心,她还有好些关于曲玉衡的事没问明白,可她确实寒冷难耐,这一身也狼狈,只好咽下那点不甘,泄气道:“原想带表妹好好逛逛园子,看来只能等下回了。”
“自是公主身体要紧,”曲瑶镜无不赞同,她已是累极,现在只想找个位置坐会儿。
景嫆看着曲瑶镜眼里那不似作伪的关切,有些欲言又止。
她那日落水时,是不是也曾这般害怕恐惧?
景嫆在白荼的搀扶下起身欲走,却见远处的景曜突然回首,温声问曲瑶镜:“嘉兴可识得如何回碧霄宫?”
曲瑶镜闻言,先是一愣,不由得再次感叹景曜的心思细腻,面上也露出一抹羞愧:“臣女初次进宫,唯恐迷路冲撞贵主,不知公主可否留下一两个宫人,替臣女带路?”
她并未说假话,曲瑶镜记性好,对人对事过目不忘,唯独在认路一事屡次栽跟头。
曲瑶镜方向感极差,即便记得途经建筑,却仍能记混方向,走出截然相反的路来。
景嫆这下也犯了难,曲瑶镜身份特殊,自是不可能随意交给什么人,今日已是意外频发,若曲瑶镜再有什么三长两短,她不好跟寿宁长公主交代。
她思来想去,只能将目光投向景曜。
景嫆苦着脸,湿发贴在她脸颊额头,显得狼狈又可怜,她小心翼翼地问:“皇兄能走动想来已经无碍,可否替嫆儿将表妹送回碧霄宫?”
景曜未置可否,只眉心起皱,不只是不情愿还是身体不适。
他眉目精致,本就带着高不可攀的疏离冷淡,不笑时,即便神情再温柔和煦,也令人犯怵。
曲瑶镜哪敢让他送,景曜同她们一路出来,不过略走几步便心疾发作,现下若再送她回去,万一胸痹又起,圣上怪罪下来,她可就万死难辞其咎。
连忙拒绝道:“不必麻烦殿下,臣女只需一两人引路便成。”
可景嫆只把曲瑶镜当烫手山芋,哪管她愿意与否,忙不迭甩给景曜。
临走时,景嫆脚下又顿住,想对曲瑶镜说些什么,却觉得难以启齿,她咬咬唇,终是丢下一句“抱歉”,便匆匆离去。
她这话来的莫名,也不知是对今日失陪感到抱歉,还是为那日授意旁人推曲瑶镜下水,而感到抱歉。
不过,比起之前的虚以为蛇,到底要真挚不少。
等景嫆彻底走远,不会去而复返,曲瑶镜才悄悄松了口气。
转而对景曜道:“殿下寻位宫人替臣女指路便好。”
她身量并不高,低着头时景曜只能看到她梳髻的发顶,偏她似是对他有些畏惧,鲜少正眼与他对视,却又总用充满好奇和试探的眼神,自以为隐晦地偷偷打量他。
真真是“冒犯”而不自知。
曲瑶镜等了半响也不见景曜出声,正想抬头,随后便听一声低笑:“我身边只常福一人,他去给你引路,我又该如何?”
曲瑶镜心头一跳,抬头才发现景嫆走后,来救人的内侍也早做鸟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