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字叫燕循。
我有一个妹妹,她只比我小三个月,我在前一年的冬天出生,她则在第二年的春天。
但她的名字叫燕冬。
我是在初一下学期搬来和他们住一起的,他们也搬离了原先的地方,新家庭,似乎大家都有些别扭,但更多的是某些人的如鲠在喉。
之所以要搬来和他们一起,是因为我妈妈去世了。
我的妈妈是自杀。吞了药,又被抢救了,却最终被告知已经尽力。
妈妈的后事是爸爸回来料理的,外婆和舅舅怕爸爸丢下我不管,所以他们不敢闹。
一场丧事办完,我就跟爸爸一起走了,从小地方去往大城市。
十二三岁的年纪,我已经不小了,也懂事了,我在那种诡谲又压抑的氛围里生活了两三年,直到我上高中。
我学习成绩不差,中考考了我们这算是很不错的一中,离家有些远,我提出要去住校。
我当时是跟阿姨讲的,她说:“我没意见,你去问你爸爸。”
实话,我不敢。
但我指望阿姨也是白搭,这个家她做不得主。
第三者上位的人,多少该有点胜利者的姿态,但阿姨不是,很多时候我觉得她跟爸爸的关系很奇怪,虽然爸爸跟我妈的关系更奇怪。
爸爸这个人性情乖戾,手段简单粗暴,在这个家里,他不会动阿姨和燕冬,但他会打我。
真打,拳打脚踢的那一种。除了尊严被践踏,更多的是疼,很多时候切肤之痛能战胜一切,能让人的意志都涣散,包括对生。
但我还算好,我皮厚命硬嘴不犟,扛一下就能过来了。相比于以前,我也只是从冷淡回到激烈而已,我并不怀念妈妈对我的冷漠。
很多时候我不知道我爸的爆发点在哪里,吃饭吃的好好的,他会突然用碗砸向我的头,我放学回来刚进门,他会冲过来给我一巴掌,有时候深夜,他都能踹开我的房门,直接把我踢的满地滚。
但他也不是一见到我就会对我动手,或者纯粹拿我撒火,有时候他很生气,可我只要不碍他眼,他也不是非要撵着我打。
骂我就更无所谓了,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骂我婊|子,或者总是说婊|子养的婊|子。
生活在一起的这两三年里,我没正经的和他说过一句话,甚至我们都没有一次眼神的对视。
我知道他是我爸爸,打我记事起我就知道,虽然我一年见不到他一两次,虽然他一回来妈妈就叫我出去,虽然……
曾经有一次妈妈跟我说:“有爸爸总比没有的好。”
可我觉得没有爸爸我也能比现在活的好,至少我能活下去,要不然谁知道哪天我会被他打死,他能保证他永远不会失手吗?我能保证我一直命大吗?
临近开学,我踟蹰了两三天终于鼓起勇气跟爸爸说,话很简洁,就一句:“我要去住校。”
爸爸看了我一眼,然后很爽快的答应了,他说“行啊”的时候脸上带着好似如释重负又任重道远的矛盾感。
但很快他又接了下一句,提醒我道:“这个家你走出去了,就回不来了。”
我并不怕这样的威胁,虽然我还没有想好一个人要怎么活。
但对于我的离开,感觉大家都松了一口气,他们不用每天再见到我,我也终于可以不用每天都回家。